他浮在上面,努力地对准壶口,海螺壳的尖端像下。调整了一会儿后,他松开了精神力。
物体的下沉不算慢,但也不快,可以叫人清楚看见海螺壳的移动轨迹。小水母专注地盯着,在场的其他人鱼也都特别安静,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搅动的水流影响到游戏。
——叮。
海螺壳撞到壶口边缘,飘飘摇摇,还是没能落进去。
小水母叹道:“好可惜,就差一点。”
他感受到有人在注视他——唐釉挺习惯这种注视的,毕竟像他这样的小水母很少,走到哪都是一颗闪闪发光的草莓糖。每次有人鱼投来好奇的注视,他都会看过去,用小触手打个招呼。
只是这次的注视长长久久,不是单纯的好奇。
小水母已经猜到是谁了。
他转过身,挥着小触手,看着那条鳞片绚丽的鱼倚在珊瑚边,抱着胳膊,夜明珠的幽光笼着他的五官,神情莫名,说不上来是疲惫还是什么。看不清,但是小水母确定对方在看他。沈寂宵算是一条很好看的人鱼了,哪怕一口气遇到上百条人鱼,乍一看也会在他们第一时间中发现他的身影。
也许是他的眼睛比较特别吧,蓝色在海洋里并不算什么奇特的颜色。但沈寂宵的眼睛特别亮,明明也不是那种完全透明的清澈,可就是非常的有神。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这条人鱼不太爱笑。
唐釉遇到的大部分海洋生物都很乐观,喜悦和难过都不会在大脑里长久的停留,有什么情绪就会表现出来,高高兴兴地笑,大大声声地哭。沈寂宵就不一样,这鱼喜欢闷着,笑也不肯放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把情绪闷在胸腔里养珍珠。
对视的几秒钟里,唐釉甚至回忆了一下沈寂宵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他送对方东西。除了收到礼物……似乎就只有在海底沉船那时候,他把怪物解决了,那时候有表现出一点短暂却锋利的笑。
小水母想了想:他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人鱼喜欢争凶斗狠,感觉应该是没有的。
不过这些不妨碍他觉得沈寂宵是一条好人鱼,他伸出触手,最大幅度地晃。他知道对方会看见。小水母的声音里夹了笑意,很大声:“沈寂宵,你要是想玩,也来呀。”
顿时一大堆人鱼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发现角落的阴影里居然有一条很漂亮的人鱼在看着。
“哇!是漂亮的人鱼哥哥!”一条青色的未成年人鱼举起手,“哥哥你也想玩吗?”
他发觉沈寂宵手中并没有小贝壳,想了想,他打开幼嫩的手掌展示自己的贝壳:“哥哥你要是把贝壳输光了,我可以送你一个……两个,多了不行。”
“来一起玩嘛!”其他小人鱼也说。
沈寂宵这辈子没有见过那么多小崽子蜂拥而来,而始作俑者小水母躲在一边偷偷地笑,似乎觉得他被一群小人鱼围住的样子很窘迫。
“漂亮人鱼、漂亮人鱼。”他晃着小触手,“哥哥,快点过来玩呀。”
沈寂宵:“……”
有时候真的拿某些会动的草莓软糖没办法,几百岁了还叫人哥哥。
他只是有些累了、眼睛里总是出现重影看不清东西、脑子里总是想起那人打乱思考,而且他已经是条成年人鱼,对幼稚的小游戏真没太多兴趣。
然而事已至此。
他游过去。
小水母就特别顺手地分了他一半的海螺。
沈寂宵:“我这样插队过来没问题吗?”
小水母&小人鱼:“没有问题!”
一米的高度,小水母小人鱼要游到上方才行,对他来说就是伸伸手臂的事。
比了比,对准了壶口,他松开手指。
海螺歪歪扭扭地掉下去,非常幸运地落入壶口。
“好棒好棒,哥哥好厉害!”
小水母也跟着叫:“哥哥好棒!”弄得沈寂宵回头看了一眼,被一只至少二百岁的水母喊哥哥实在叫鱼惶恐。
小人鱼们叽叽喳喳的,他们像是有着用不尽的精力,眼神清透,特别大,圆溜溜的圆珠一错不错地看着沈寂宵和他手上的小海螺,看他又丢进第二个。
小水母分了他五个,他投进去四个,已经可以拿奖品了。
唐釉试图摸自己的脑壳:“我怎么就丢不进去呢……”
他丢五个才中了一个,和沈寂宵合在一起,总共五个,能拿一个小蓝果当奖励。
不论如何,小水母还挺高兴的。他接过小蓝果,塞到沈寂宵掌心:“给你,这是你的奖品。”
他们在一众小人鱼的掌声中去了下一个游戏。
都是些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小游戏,丢石子、猜贝壳、吐泡泡、抢答,一路下来,他们手上的四十枚贝壳不仅没少,还变多了。
上百枚贝壳,叮叮当当地装在一个小兜里,看着特别有满足感。
小水母发现了。
沈寂宵是一条特别奇怪的鱼。他嘴上说着对这些小游戏毫无兴趣,实际上真的开始玩后无比认真,要奔着赢去,除了抢答海底小常识的游戏他不太行,别的都在赢。
他几乎觉得沈寂宵在作弊了。
可是一来沈寂宵没有用精神力,二来这些就是普普通通的小游戏,为此作弊未免太过小题大作。小水母呆呆地看着一兜贝壳和一兜奖励,摸不着头脑。
——如果不是他输了很多,现在的贝壳数量肯定还要多。
但也足够了,可以去兑换一个大奖。
他们一起来到兑换奖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