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玉笑著站了起來,像她一樣展開雙臂,感受著風兒從指間滑過的感覺,自由的感覺。
雲柳轉過頭來,一雙漆黑的眸子是從未有過的明亮鮮活。
她用這樣一雙眸子凝視著連玉,微笑著說道:「謝謝你。」
連玉笑道:「姐姐怎得如此客氣?今日的果,自然是姐姐往日種下的因。」
這一聲「姐姐」,讓雲柳好像又回到了往日兩人親密相處的日子。昨夜那個冷漠果決的丫頭,似是已經隨著黎明的到來消散了。
經過了昨夜,她知道眼前這個小姑娘身上透著古怪,心中藏著秘密,比如力氣大到根本不像一個十歲的孩子,比如為什麼會知道那條密道。
其實她的古怪從最開始相遇的時候就已經凸顯出來了,飯量巨大,琵琶技術高又不記得曲譜。
但數年的風塵生涯,早已讓雲柳學會了沉默,在秘密面前保持沉默。不要說,不要問,不要窺探別人的過往,不要深究別人的隱秘。
她沒有開口去問關於昨晚的任何事情,就讓一切都停留在那個黑色的夜裡吧!
她含著笑問道:「我們現在到哪裡去?」
「姐姐,可有什麼落腳的地方?」連玉回道。
雲柳沉思了片刻,坐了下來,眼睛茫然地注視著前方的水波,喃喃道:「我本也是官宦之家的小姐,只因父親卷進了一宗大案之中,才破了家,流入教坊司中,後來被榮媽媽買走,輾轉到了浦州。這世間早已沒了家人,父親落難之時已被族中除了名,家鄉也是回不得的。如今想來煌煌大地,竟無可去之處。」
她側過臉,凝視著連玉,問道:「你要到哪裡?」
連玉遲疑了片刻,道:「我要南下崖州,崖州濕熱多瘴氣,不是宜居之地,不便帶著姐姐同行。」
雲柳知道,遠去崖州,以自己的情況,跟著連玉實在是個拖累,自是也不會強求。
她認真思索起來,自己有什麼安全可靠的地方可去。
此時,旭日高升,她們並不知道,浦州城內的吳府已陷入了一場混亂之中,吳望海被殺,吳天仁失了獨子,簡直是怒火焚心。
本以為是雲柳殺人外逃,聽了那昏死在門口的丫鬟醒來後的口供,竟是城外的水匪所為。
想起自己往日因為私鹽之事,與水匪摩擦甚多,猜想許是他們借著這個機會蓄意報復。
遂按下心中怒火,暗中招攬人手,誓要屠了那水匪寨子,以報殺子之仇。
臨近午時,船隻緩行,向著水邊望去,有一處八角亭子立於岸邊。
此時,亭中站著五六位素衣寬袍的書生,正在賞景賦詩,歡笑之聲從岸邊漫過水麵,隨風飄入船中。
雲柳看著這些恣意風流的年輕書生,驀然想起父親在世時,曾把她叫到書房囑託過一件事。若有一日無處可去,就去禹州尋一位叫魏池的教書先生,先生自會給她一份庇護。
彼時年少,並未將這話記到心裡去,後來家破人亡,流落花樓,人生無望,苦苦掙扎,也未曾此想起此事。
如今想來,那時候的父親許是已經料到未來可能會出事。
現在看到這群書生,才想起了父親的囑託,思索片刻,想到這禹州正在去往崖州的半途之中,或可同行一段。
她將想去禹州投靠父親舊識的打算,告知了連玉。
連玉點頭同意,也為她尋到落腳之地開心,並表示會送她到禹州魏先生之處,再南行去往崖州。
漁船一路前行,沒有停留,大家餓了,便是由李二撒網捕幾條魚,在船中簡單烹飪來吃。
如此,等再一次看到朝陽初生之時,江中往來船隻已漸漸多了起來,像他們這樣的小漁船一會兒便能見到三四條。
前方朦朦朧朧可以看到一處城池的輪廓,又行了一炷香的時間,城郭已經清晰可見,岸邊有一處高大的石碑鐫刻了鐵筆銀勾氣勢不凡的三個大字「雲水城」。
連玉在臨近雲水城的一處小碼頭,叫停了李二的船,讓他將船靠岸。
船隻靠岸之後,連玉輕輕躍起自船艙頂部拿下了她上船時背著的那個包袱,向後一甩,背到了身後。梅雪本想上前幫忙,被她拒絕了。
幾人6續上了岸,最終船上只剩下李二,李成,和連玉三人。
連玉自懷中取出三張五十量的銀票,遞給李成,笑道:「這一趟兒,辛苦李大哥了。不過為了兩位大哥的安全考慮,建議兩位以後不要再回浦州,換個地方闖蕩事業。」
李成把三張銀票拿在手裡仔細檢查了一番,笑著回道:「咱們兄弟知道厲害,早已決定不再回去。你們這是準備在此落腳?」
連玉點了點頭,又從身上摸出一塊十兩的銀錠拋向李成,道:「這十兩買你倆繼續行船,過了雲水渠,沿通凌江到凌州去。」
李成把銀錠拿在手裡掂了掂,笑道:「拿人錢財□□,姑娘放心便是。」回身衝著船尾的李二喊道:「二子啟航,咱們去凌州發財去。」
李二看了看在船頭相對的兩人,見連玉已經躍上岸去,遂操控著漁船離了岸,慢慢靠近江心,向前行去。
連玉站在岸邊,一直看著這艘漁船,直到船身遠去,漸漸消失在煙波渺渺之中,才轉回身來向著站在岸上的三人走去。
此處碼頭雖小,上得岸來,卻是茶棚、食鋪、往來城中的騾車等一應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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