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不想拖累任何人,他的家庭已經為他付出了太多,破滅了太多。他怕了,他真的怕了,哪怕這輩子註定碌碌無為,他也絕不想再做沉船上的洞。
於是溫槿填了一個離南城最近的學校。
而在填完志願後,他第一反應就是拿出已經將近半個月沒碰過的手機,忍住喉口的酸澀,無視了南風給他打得無數電話發的無數消息,只說了一句話:「哥,我可能要失約了,對不起。你給我一點時間緩一緩。」
他沒有說分手,因為他不敢。
他在逃避,他想將選擇權交給南風,他不捨得主動放手,儘管老天爺在逼他。於是他只是拉黑了他的帳號和電話。
而他們好像也就這麼兩種聯繫方式。
南風的生命里還會出現很多人,遇見很多人,溫槿算什麼呢。
他沒有資格再用這樣的自己賴在他的世界裡不走。反正斷了聯繫以後,即使未來在現實生活里某個瞬間擦肩,也不過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
康復訓練日復一日,溫槿也慢慢能夠自主下床行走,有時候懶得走就讓陳柯用輪椅推他出去曬曬太陽,或者扶著助行杖在醫院小院裡走一走。
他的生活又恢復到了最初的平靜與安寧,好像那個曾經用南城的風驅散凜冬的人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他閒著無聊時仍然會玩手機,也會進企鵝看消息。
他把南風拉黑時也退掉了許溪舟的群,只留下了副船長的聯繫方式。
副船長一開始估計也是來代替南風問他的情況。但是沒人知道他們在一起過,副船長自然也沒有多打聽,溫槿只讓她不要把聯繫到他的事情說出去,副船長猜他們兩個大約是真的遇到了什麼不可化解的矛盾,便再沒多問過。
但溫槿還是會時不時和副船長聊天聯繫。
他退了群以後就無法及時關注到許溪舟的信息了。副船長便很是盡職盡責的給他分享,有好看的照片仍然會發給他,有的事情還是會和他說,很善解人意的再也沒有在他面前提過一句南風的事情。
但是溫槿要是忍不住問,她就一定會說。
而她第一次主動說南風的事情,卻是因為南風退群了。
溫槿問為什麼,副船長只告訴他:「他說他工作繁忙,可能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去追星了。但是我們群里的老人大多有他的聯繫方式,所以其實也沒關係啦。現在這個群里魚龍混雜的,本來就已經沒有以前的感覺了。」
對啊,有些事情就是一直在變。
再美味的食物放久了也會變質的。
南風不會等他,溫槿也沒有勇氣如他們所約定那般,去找他了。
又小半個月過後溫槿終於可以出院。
彼時他的傷也恢復的差不多了,只是仍然不能劇烈運動,還是要服用大量的藥物,注意各種事項。
曾經也可以恣意奔跑在夏日盛光里的少年,還沒有丟失雙腿就已經失去了躍起的資格。
時間在跑,溫槿跑不了了,自然也追不上了。
那就這樣吧。
溫槿自暴自棄的想。
學校里還有兩個星期就要開學時,溫槿還是決定去一趟南城。
儘管已經沒有人在南城等他,儘管他已經失去了擁抱這個城市的權利。
他還是想去看一看,看看許溪舟和那個人生活的地方究竟是一個如何的繁華盛景,又是怎樣溫柔的風會無故攪動了這個小縣城裡平靜的水。
他本身的存款就有小三千。
後來被那個男人搶去之後警察又給他拿了回來,拿上這些錢去一趟南城也應該不成問題的。
而他想去南城的起因,是副船長和他說:「哥哥結束了法國的活動後就要回國了,我是他的站姐,你要和我們一起去接機嗎?到時候有了具體時間還會再聯繫你的,順便我們可以見個面啊,弟弟。」
溫槿心動了。
許溪舟曾是他的年少嚮往,也是他和南風的相識相交相愛的紐帶,沒有許溪舟,他的人生根本就沒有希望。
那就去吧,最後再任性一回。
十八歲的溫槿頹然的想。
第45章
溫槿身上的傷才剛剛好,溫母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去南城。正好江信考上了南大,溫母便拜託了江信和他一起去。
江信自然沒什麼意見。
原本沒有發生這事之前溫槿存的那錢就是和江信商量好了要出去散散心的,於是事情就順利定了下來。就是兩人離開時家裡兩個小孩都紅著眼睛哭唧唧的。
江妍現在是高中生了,學業也不輕鬆,那有什麼多餘時間出去玩;而陳柯就更不可能了,一是陳寅不會放他去溫槿身邊搗蛋,二小孩兒也還在上學階段呢。
江父在南城有房子,兩個人一去也不怕沒有落腳的地方。
而且溫槿走這一段也不會停留多久,他計劃的是,先去和副船長他們見完許溪舟,在江信家裡住一段時間後就獨自去自己大學的那個城市看一看,主要是看一下有沒有什麼適合他的兼職。
大學開銷太大,儘管溫母和陳寅交代過他不要擔心身體為先,但是溫槿還是沒法坐以待斃。
家裡已經夠困難,陳柯還在讀書,而溫槿身上的傷要靠著藥物繼續恢復,每月還要去醫院做一次複查。他又怎麼能真的自私自利到不管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