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绮看着父亲啃着萝菔十分欣慰,觉得自己真的是孝顺极了,为父亲排忧解难,随后便快乐的回去妹妹身边吃饭,范夫人则是低头吃饭,不过身子笑得一抽一抽得暴露了真正的情绪。
当天晚上,范富是半夜未眠,茅厕仿佛是第二个寝室,端得是不舍,最后跑到范夫人都有点担心了,让人找了府医来,看了后,府医说是郁火得消,下排而已,让人准备了点温热得盐糖水,说是火排净了就好了,好在后半夜渐渐止住了。
果然第二天,范富嘴角得燎泡便下去了大半,让范文绮更加觉得自己干了件天大的好事,顺便收获了妹妹文昭得进一步崇拜。也让老父亲和老母亲哭笑不得,只能是私底下让人去菜庄子,将那蔬菜早早收获储存,省的范文绮再去挑选回来进些要命的孝心。
日子一点点临近除夕,范家夫妻该准备的都已经差不多了,因为至亲之人三年不能再见,所以奶娘仆妇丫鬟类的,准备了不少,护院也必须多派些,俱都是衷心的家生子,甚至是为了女儿的日常生活,早就在滨州开辟了几家生意,就是为了女儿后备有靠。
更是和沿途驿站早早的就打好了招呼,以后这半月一次的书信传递,少不得要准备万全。
可就是这样,范富还是觉得不够,总是在想还需要准备多一些,让范夫人觉得女儿并不是去观中清养三年,而是远嫁滨州了。
忍不住提醒自家相公,范富这才悻悻收了手,“一想到小昭要在那滨州三年,我们之间还不能相见,我这心,我这心就,”语气中带着哽咽,顺势倒在了夫人的怀里。
远处传来范文绮的声音,范夫人赶紧示意范富调整情绪,等女儿来到近前,他已经遮掩了大半。
“父亲,母亲。”范文绮对着二人行礼,一抬头,还是看出了有些不对劲,“父亲怎么了?”
范富打着哈哈“刚才有一阵冷风扫过,不小心被迷了下眼睛,”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狠狠的搓了眼睛。范文绮直觉有些不对,但是也说不上来,看看手里的糖葫芦,算了父亲自入冬后就有些奇奇怪怪的,比较起来还是给妹妹送去糖葫芦来的重要。
妹妹的事情比天大的范文绮匆忙给父母再度行礼后,便着急的跑开了,只留下各怀心事的父母。
“妹妹,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范文绮推开门,向着宝贝妹妹展示,已经是深冬时节,屋子里都烧着地龙,为了怕体弱的范文昭受寒,身上还是裹着一圈白毛兔皮锦缎小袄,毛茸茸中露出一张小脸,大大的眼睛,显得更是娇小可爱。
这让范文绮怎么忍得住,一瞬间看着妹妹的背后都仿佛带着光芒,一把蹲下抱住妹妹,这简直是要把人可爱到骨子里。
一边的奶娘丫鬟早就习惯了大小姐的痴汉样子,也不像之前那样怕二人玩闹没了分寸受伤而阻止,都在笑眯眯的看着姐妹二人的互动。
范文绮抱了一会,又狠狠的嗅了一会妹妹身上药味和奶味混合的特殊香味,才恋恋不舍的支起身子来,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妹妹,看着妹妹高兴的样子,范文绮充满了成就感。
陪妹妹玩耍半晌,一起用了晚膳,一直到妹妹体力支撑不住闭上双眼昏昏沉沉的,这才让人抱着文昭好好睡下,自己这才离开,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夜间睡相不佳怕伤到了妹妹,这要是能跟妹妹同吃同睡,该多好,偏偏这毛病又改不掉,每天早上看着被自己踢飞的被子枕头等物事,心中不禁暗恨,为什么不能安分些。
出了妹妹的院子,本来应该回去自己小院的范文绮突然想起来,之间看见父亲红通通的双眼,顿时一股孝心涌上来,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去看看父亲?
想到这里,范文绮便转了方向,朝父母亲的主院迈进,进了院门后,本来守门的仆妇要进行通报,范文绮摇摇手:“不要惊扰父亲母亲,我自己过去就成了。”同时也让自己的丫鬟留在原地。
靠近了父母的房门,马上要敲门的手顿时停住了,范文绮震惊的瞪圆了眼睛,然后将耳朵直接贴在门上。
屋内的范夫人的声音清晰的传来:“这几日就快到除夕了,我想着还是在年前便把送走文昭的事情跟孩子们说了的为好。”要送走文昭?范文绮的脑子仿佛瞬间被雷劈中一般,父亲母亲这说的是什么?
“不能过了新年再说么,”范富语气低落的说道“我知道必须送走文昭,可是,这新年,我实在是不忍心”
自己从小娇养的宝贝,马上要亲手送走,范富心中是一千个一万个不舍,范夫人又如何能舍得小女儿,只是最终还是要送走,还不如早点说出来的好,也让孩子们有点心理准备。
“还是这几日找一日就说了吧,终究是要送走的,”范夫人悠悠叹了口气,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门口站着大力喘气的范文绮。
范父范母被惊的站了起来,“文绮,你怎么”范父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范文绮打断“父亲母亲刚才说的是什么,要把文昭送走?”
“这么晚,你怎么没有回房休息?”范夫人问道,“母亲,”范文绮冲了进来,盯着范夫人,“您刚才跟父亲说,要把文昭送走,这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之前便是已经打算要告诉两个孩子,现在既然被撞见了,那就索性说给大女儿听,“文绮,你没有听错,我和你父亲的确是打算在立春后将文昭送走。”
范夫人示意范文绮坐下来听,可是此时范文绮哪里能做的住,顿时气急:“小昭才堪堪七岁,她又生的身子那么柔弱,你们要把她送到那里去?如果你们真的要把她送走,那也把我一起送走好了!”
听见母亲亲口承认要将妹妹送走,终究是年岁还小的范文绮已经有点失去理智,声音也是尖锐起来,这一喊叫,院子里的仆妇丫鬟们也纷纷来到门口,等待主家的召唤,却被范夫人随手一挥全都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关闭。
看着女儿情绪激动,范富夫妻叹口气,只能将当年范母生产的情形再次道来,只不过以前都没有说过王道长关于七年后的建言这次也告诉了文绮,听到妹妹出生时候就气息全无遭遇了如此磨难,范文绮更是难过,同时也心疼母亲的不易,浑身的气焰也逐渐势弱了下来。
良久,范文绮才涩声道:“难道只能把妹妹送走么,她还这么小,那滨州什么狗屁地方,我听都没听过,小昭怎么能在那种地方生活。”范夫人一听这话,便知道果然父女一体,连嫌弃滨州的样子都如出一辙。
虽然家里人都不舍得让小昭离开,可是王道长的本事她们都是知道的,虽然范文绮没见过道长,可是这些年他的种种事迹,已经被人传的近神似仙,何况自己妹妹当年能救过来,也全凭道长的手段,如果想要让小昭下半辈子平安,那必须要让她去往滨州。
一家三口沉默了半天后,深知此事必行的范文绮在得知自己也不能留在滨州的时候,情绪更显得低落,一会又开始打起精神来,开始审问起范父关于妹妹去往滨州之后的一应安排。
将衣食住行等等各个方面都问了个底朝天后,范文绮还是有点不甘心,但是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来,不知不觉,一家三口竟然坐到天际白,也丝毫没有困意。
既然范文绮已经知晓,范父范母也不想再瞒着文昭,寻摸着在除夕前便都告诉了孩子,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讲述了这一切的缘由,又怕文昭觉得家人不在身边而害怕,详尽的说了些随从仆妇等事,“昭昭放心,虽然父亲母亲不能与你同去,但是你熟悉的奶娘,几个丫鬟姐姐都会在你身边。”
“姐姐也会经常给你写信的,诺,这是我最喜欢的丫鬟,黄玉,也随你一起。”范文绮生怕妹妹寂寞,这几日成日的冥思苦想能为她做点什么,可是能做的父亲都做完了,只恨自己知道的太晚。
最后看着侍奉在自己身边的丫鬟们,心思一转,那不如塞个灵巧的丫鬟去伺候妹妹,自己身边的人总是更放心些,范文绮不是胡乱点将,她身边自幼被父亲放了几个大丫鬟,因为打定主意要将家业交给女儿,所以各色管事也是尽早培养。
范父在管事的人选上也不拘男女,选拔了几个最是灵透的跟在女儿身边,今天这位黄玉便是其中之一。
一家三口略带紧张的等待着文昭的反应,她这么小会哭闹么,如果真的不愿意远走,又该怎么办?自己又如何忍心?大家心里正在翻转的时候,文昭则是点头:“一切都听父亲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