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他的只有房门被甩上的声音。
脚步声自走廊中逐渐远去。
谢迟坐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沙发里,半晌没有动作。
旁边的位置上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但很快就在这样的寒冬里消散了。他扭过头,瞥见墙壁装饰用的镜面中自己微微泛红的眼眶。苍白的脸上浮着一片病态的潮红,看上去简直像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一样。
他微微扯了下唇,笑容惨淡。
过了半晌,摇晃着从沙发上挣扎了起来。
陆行朝不管他。
可他却不能自己放弃自己。
病来如山倒。
眼瞧着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谢迟昏昏沉沉地翻开手机,想找个能送上门的药店外送。然而他住的这边偏僻,找了挺久都是隔日达的店铺。
偏他平日里身体又好,也从不随身备着这种东西。翻来覆去了许久,最后才终于想起给前台打了个电话。
酒店的服务倒还不错。
前台那边听完请求,便允诺说一会儿就让客房将药送来,让他稍等一阵。谢迟道了声谢,翻身倒回床上,脑子里一阵头晕目眩。然而本该烧得迷糊的意识却无法控制地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像是做梦一般,一幕幕画面快速闪现眼前。
他又梦起了幼年时那个下雪的夜。
纷纷扬扬的雪花下着。
大雪没过膝盖,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和陆行朝两个人。
他们本该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深入的交集。
如果没有那日雪夜里发生的事……
如果……
“——叮咚。”
朦胧间,一声门铃将思绪打乱。
谢迟自恍惚中回神,下意识抬头向房门处望去。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陆行朝去而复返的脚步声,沉稳地停在了屋外。他忽然间精神微振,拖着沉重的身体去开了房门。
“小……”
“打扰了,客人。”门外的人挂着标准化的微笑,“我是来给您送东西的客房,这是您要的退烧药。”
谢迟瞬间将话又全部咽了下去。
他低声和来人道了声谢,接过药盒。
来送药的客房挺周到,还特意带了个温度计过来给他,介绍了一下用法。谢迟看着手里的东西呆呆发怔,一面回应,一面忍不住自嘲地想:自己是怎么会觉得来的人是陆行朝呢?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陆行朝才不会关心他。
这一整夜病得不得安宁。
谢迟一度高烧到了39°,连呼吸都变成了困难的事。又在退烧药的控制下逐渐回落,体温慢慢回到正常。
他做梦梦到了很多过去的事情,模模糊糊。
好像每一件都和陆行朝有关,永远存在于他的记忆里,撇不下去。
明明他已经不打算再想念这人了。
却偏偏梦境如同播放中的电影,一幕接着一幕,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凌晨惊醒,谢迟身上盖的被子只剩了半截。
他困难地撑起来,摸黑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紧紧地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最后打开手机,给自己买了一张回程的机票。
是这一天的。
他本来是想再多呆几天的。
但病成了这个样子,还是不要再给谢茴多添麻烦了。
买完了机票。
他给谢茴留言,扯了个理由说:“工作室那边又突然来事儿了,让我紧急回去帮忙,休假暂时没了。爸妈这边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直接跟我说,给我付就行,不然我也没什么别的能帮上忙的了。”
这个时间距离谢茴醒来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