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燕家从未有过不臣之心,我们此番起兵是为清君侧,诛灭薛氏,为国除奸。至于圣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还望兄长能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是啊,谢危,你名为少师,实为帝师,与圣上感情深厚,这些年圣上对你颇多倚重,我们都看在眼里呀。圣上素来仁厚,偶有失德,还望宽宥。若皇权突然更替,则朝纲不稳祸延百姓,还请你抛却私人恩怨,以大局为重啊!”
顾春芳苦口婆心地劝说,众臣见风使舵,纷纷给谢危施加舆论压力。
谢危面色阴沉,盯着燕临,对方目光澄澈,眼神坚定,他权衡再三,知今日无法取沈琅性命,只得暂时罢手。
燕临在朝堂之上,向群臣揭露了薛远当年为抢头功,强行破城,导致平南王大怒疯狂屠杀三百孩童的无耻行径。
君臣皆震惊,知道薛家无耻,但没想到无耻到这个地步。
与此同时,燕牧率另一支军队拦截了平南王的武装,将其逼回金陵。
沈琅下旨:薛氏一族以叛国罪论处,财产充公,兴吾卫交由燕家军接管;封谢危为摄政王总揽政务,燕临为镇国将军统领全国兵马,燕牧为安国公,均官拜一品;乐阳长公主沈芷衣为国牺牲巨大,食邑万户。
圣上欲赐安国公宅邸被拒,燕牧燕临将尘封四年的勇毅侯府修缮一新,换上了安国公府的牌匾。
燕临亲自去雁门接人,沈芷衣已消失不见,雪宁笑称燕勇那小子带她私奔了。
大月自上次被燕家铁蹄践踏后,精锐尽毁,元气大伤,草原各部不得不握手言和,推选出新的大月王,新王向大乾俯称臣,主动缴纳岁贡。
平南王被燕牧逼回金陵后休养生息,他精心培养的谢危不但脱离了掌控,还反水杀了他几个得力的谋士和武将,使他怒不可遏。
然谢危已成气候,大乾有燕家军守护,燕临之神勇青出于蓝,他再愤怒一时也无计可施。
大乾百姓觉得,他们终于迎来了令人心安的和平年代。
姜家嫡次女雪宁是国公儿媳、将军夫人,还是圣上亲封的郡主,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姜府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般,堪称京城新贵。
姜伯游一下子成了百官巴结的对象,他爱清净怕结党,面对百官的热情,不好厚此薄彼,干脆一概拒绝,要么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要么去女儿家里躲着,反正国公府够大,雪宁特意为父亲收拾了一处清净院落。
远在沧州的莲儿棠儿和一些族人的女眷也被接了回来,棠儿神气活现地当上了安国公府的主管。
孟氏非常享受被京城名媛贵妇追捧的感觉,出于对女婿的敬畏,对雪宁这个女儿态度变得恭恭敬敬。
姜雪蕙二十二岁,在当时已经算老姑娘了,来提亲的达官显贵依旧络绎不绝。
姜伯游独独看重张遮,可那孩子却不来提亲,姜伯游多次暗示无果,很是郁闷,回来看雪蕙,也是花容月貌,且性情才学样样拿得出手,张遮到底哪里不满意?总不能女方主动去提亲吧?
雪宁与燕临常常一起外出,走街串巷、游湖赏花、纵马游猎,吃遍京中有名的酒楼,伉俪情深、甜蜜非常,羡煞旁人。
元宵灯会,他俩手牵手去看热闹,燕临时刻护着不让她被撞倒。雪宁拍着手看人玩露天杂耍,燕临买了一堆零食两人边吃边逛。
雪宁猜灯谜很是机敏,谜面还没听完就猜到谜底,燕临俯帖耳听她吹气如兰,忙不迭抬头大声说出答案,喜得一盏兔子花灯。
走到鲜花铺子旁,燕临挑了俏丽的淡蓝花束,小心翼翼插到雪宁的髻上,雪宁拈起一朵粉色的花别在燕临耳际,燕临本就女相,在花朵的装饰下像个秀气的小仙子,两人对望着开怀大笑。
接下来两人许愿放莲花河灯,登高看万家灯火,看燕家军守护的太平人间,沐浴着漫天星光和习习晚风,在白果寺的石阶上深深拥吻。。。。。。
仿佛回到了他们的少年时光,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这一日他俩跑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在马上又忍不住纵情欢爱,汗水淋漓,散出浓郁的体香。
雪宁的香气如兰似麝,更像金桂,袭人心怀,沁人肺腑,令人飘飘欲仙欲罢不能。
而燕临散出的,则像是被阳光晒干了的草木和花朵散出的清香,舒爽怡人。
两种香气混合,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似燃似爆,醉倒灵魂。
马儿终是扛不住,腿一软侧翻在地。两人猝不及防摔下,落地时燕临还不忘把自己的身体垫在下面。雪宁回不过神来,嘤嘤直叫。
“宁宁别怕,没事了。”燕临轻拍着她的头,坐起来,把她搂进怀中安抚着。
“呜!连马儿都欺负我。”
“也怪我,没有考虑到它的承受力。”
“那就换一匹。”
“这种毛色纯净、脚力强劲的烈马不好找,而且它陪伴我多年,舍不得换。”
“哥哥真是恋旧,那以后它不配合怎么办?”
“我们可以试试秋千什么的。”
“那不妥,院子里下人能偷偷瞧见的。”
“那就在屋子里弄一个。”
“哥哥真聪明!”雪宁又开心起来,捧着夫君的脸亲个不停,那种类似桂花的幽香又往燕临鼻子里钻,真是要人命!
两人很快又滚在一处,以天为盖地为庐。这一切被高处的某人尽收眼底。
谢危不知不觉走到墓园,抚摸着那为三百忠魂所立的墓碑,陷入了回忆:
二十多年前,他眼睁睁地看着刀剑伴着鲜血飞舞,耳边充斥着惊惧的惨叫声和狰狞的狂笑声,一个又一个同龄人在他面前倒下。
当他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见月光下野猫啃食孩子们的血肉,鲜血染红了整个雪山,便患上了离魂症。
从此他见到猫会害怕,到了雪天会作,被撕裂过的心始终冷如寒冰,直到一个雪天,他病症作濒死之际,那个胆小怕死的少女割开手腕,将温热的鲜血喂到他口中。
那一捧暖意,是长久匍匐在暗黑世界中的他感受到的第一缕光。
之前他心心念念复仇,无暇整理、也不想直面自己的情绪。如今虽然没能杀死沈琅和平南王,但诛了薛氏一族,也算大仇得报。
突然之间少了目标,心底那莫名的情愫不受控制地滋长蔓延开来。他也是人,也想去爱人,也想要被爱,只是他想的那个人无法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