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娘娘歇息去了,你婆婆谢南枝,太妃谢北念都是谢太公纪念亡妻洛氏洛念枝的,才取的名字。”陶公公缓慢地向他走来,说道。
“啊!啊,是吗。”江如济的心突突地跳着,他咽了一口水,镇定了心绪,面色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和,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太妃世居儋州,一生都没有见过雪,她很想看看雪。”陶公公似乎并不避讳,直接地说道。
“可是蜀中的冬天不是也会有雪吗?怎么说是从未见过?”
江如济马上不解回道,继而他的脸上又呈现出惊异的神情,“难道,太妃娘娘看不见?”
陶公公没有立即回答,脸上罩着一层淡淡的怅惘,两道雪白的眉毛也颤巍巍地高耸着,悠悠地开口说,“她从小就胆小,怕疼,性子又极为柔顺,小时候她很爱哭,连指甲裂开破皮都会哭,入宫后也是整日以泪洗面,伤了眼睛,如今右眼完全看不见,左眼还可以看到光,也只是看到光而已。”
“所以,太妃不是腿脚不便,而是眼睛不好,所以常常坐着轮椅。”江如济望着地上的车辙痕迹道。
“不”,陶公公皱着眉头,他脸上的愁绪开始弥漫,似乎想起了很难受的事情,他继续说道:“她的腿也是断的,被挑了脚筋。”陶公公说起这些,眉毛颤动,抿着嘴唇,他的眼神饱含着复杂的无法捉摸的情绪。
江如济问他:“怎么从未听到婆婆说起过太妃娘娘的身体不好,她的腿又是谁挑断的?”
“是她自己。”
江如济心沉重无比,脱口而出:“太妃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
陶公公沉默了一瞬,叹了口气道:“是为了我。”
江如济瞬间已经忘了此行的目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见他掸去身上的灰尘,理了理垂下的头,坐在院子中的白玉石桌旁,似乎有话要说,想了一会,他又岔开话题说道:“少主,是为了那铜罄上的几个字而来吧!”
“原来,陶公公都知道了。”江如济见他不再多说他和太妃的往事,看着他,想他年轻时候,一身武艺,定是风采出众,怎么会入宫做了内侍,但是这种揭人阴私之事,除非本人坦言,旁人如何能探问。
又见他转移了话题,也就暂时放置一边,也侧身坐下道:“那么,陶公公知道是谁做的吗?还有,您听说过有人用鹤羽作为暗器,借此杀人的江湖高手吗?”
“不曾听过。”陶公公摇了摇头,略一沉思,“不过,说到鹤羽,我的家乡向海有很多仙鹤,小时候,我带着弟弟常去看仙鹤,我弟弟很喜欢。不过,他已经死了,那时他才五六岁。我刚吊唁过他。”
江如济点点头,他又将遇到黑衣人,他带着面具,用黑羽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我怀疑,罗木葵还有很多人都听命于他,他似乎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陶公公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若是有人想趁此机会动手,对朝廷不利,也是大有可能,不过,这不正好是少主夺取虎符的好机会吗?”
江如济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帮助他的唐舒瀚不在他身边,他一时间不知道和谁商议,现在见陶公公主动开口,又想起他入宫前舅公的叮嘱,宫中遇到难事,都可以去问问谢太妃,陶公公自然也是可以信赖的,于是他开口说道:“金羽令在我手中,不知道宫中人手是否足够应付突如其来的变故。”
陶公公笑道:“少主,大可放心,宫中不乏金死士,他们在暗处,少主在明处,只要少主有所动作,他们定会拥护协作。就算生宫廷叛乱,只要您釜底抽薪,届时您护驾有功,也是给金氏迎头痛击,那时金氏一族要岌岌可危矣!该担心的是他们了。少主只需要静观其变。不过,少主要保住皇上和太子,不要被他们反噬才好。”
江如济心中迷雾,被陶公公点化,顿时心思澄明,他起身抱拳道:“多谢公公指点,我要回去,还有几日之责在身,等到皇上和太子殿下度过危难,我在来登门道谢。”
走到门口,陶公公突然说道:“今日确实仓促,等他日,杂家在解开少主心中疑惑,少主放心,太妃娘娘从没有做过对不起谢家的事情,在下一生追随太妃娘娘,敢拿性命担保。”
江如济点点头,与他心照不宣。
这短短的半个时辰,足够做许多事情,江星磨受到江太公的影响,自小便喜爱看书,家中藏书万卷,不可胜数,有的也是他半生搜罗而来。
现下在宫里,除了喝酒之外,清醒时候有空他就会搬书来看,因为他负责圣上和太子的病情,宫里谁敢不听他的号令,他就命人去宫内藏书局,让他们找些孤本过来拜读。
这些孤本大多残缺,破旧,在书院里落满了灰尘,青帝是位不太喜欢看书的君主,从来不过问藏书局的事情,下面的官员摸清了他的嗜好,也就懒散的很,江星磨一边看书,一边拍拍打打,对一些书中的残缺,他还想着等出了宫,就找人给宫里的这些本本做些修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