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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第1页)

肖晗说这话的时候,日头将将西垂,暖黄的光晕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投在他的一侧的脸上,光晕里跳跃着空气中的浮尘,配上他那副噙笑的表情,让人看不明,摸不透。

她甚少见到肖晗这般不羁的样子,是一种成竹在胸,掌控全局的上位者姿态,却端的是一副明显假装出来不解的样子,区别于他平日里所有的端正持肃,一丝不苟,反而多了丝无赖找茬的样子,朝露之前没见过他这样,有些微愣到不知所措。

而聪明如他,是否早已看出来她今日此行的目的,之所以这样问,不过是想试探她态度。

既如此,那不若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她今日只顾向他致歉便好,只待二人恢复到之前相处的状态,那裴家开宴肖晗就没理由不带自己去,至于旁的,反正都模棱两可,倒不如就这般一直都糊涂下去。

“皇兄言重,小妹只是觉得之前误会了皇兄,说了些不妥的话,今日特意来向皇兄赔罪,皇兄可原谅小妹这一次?”她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话,听着倒真像所说的那么一回事,之前所为也都是冲动为之。

肖晗闻之恍然的点头,随即正了正身子又开始了拿折子的动作,自如的姿势和稍霁的脸色让她自觉这事已经快掀过去了,却不想那人竟意外地朝她手里的东西抬了抬下巴:

“这算是赔礼?”

她手心顿时微潮,说不上紧张还是什么,迟钝得讷讷回答:

“是,是的,是用皇兄送的墨锭誊抄的,皇兄可要看看?”

他身边还放着两摞高高的折子,一看就是还没处理完的样子,她也是故意这样问,是猜到他不会浪费时间用在看旁的无聊东西上,哪知,她的话才刚落,就听桌案上的他轻轻‘嗯’了一声。

以为是自己听错,她尚在思忖的时候,直到上首的人又说了一次:

“是要孤自己来拿吗?”后,她才如梦初醒般端着托盘匆匆呈了上去。

粉蓝色的宫装适合在宫宴上穿,是因为在那种场合下有着前呼后拥的宫人来替你瞻前顾后,身着繁复宫装的你只需要美丽端庄的坐在那里等着被人照顾就行。

而不像现在,虽然在白日里那宫装穿上身也是一样的好看,但总归不是那般自如,尤其盼夏还给她梳了一个华丽的高髻相配,再加上长长的裙裾拖尾阻碍了她的行动,她十指纤纤端着托盘就快走到肖晗所在的桌案旁边时,足下不小心踩到了裙摆的一角。

“呀”的一声惊呼,还来不及反应,手里的托盘就这样飞了出去,而她一个趔趄不稳,眼见就到扑倒在坚实的地板上时,腰上被及时的覆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托着她整一个要下坠的身体朝上用力提起。

也就一瞬间,她被吓到脱力的四肢骤然回了力气,一双手反射性的攀附上前面人的肩膀,且埋首在肩窝的地方。

慌乱惴惴的心跳也在此刻达到顶峰,她已经没有旁的心思去计较二人此刻是以如何亲密的姿态拥抱在一起,直到后背被一双大掌轻拍安抚,头顶传来浓重呼吸时才迟钝的反应过来,满脸绯红的推开身前的肖晗。

“多,多谢皇兄。”她不自然的伸手捥了捥侧颊被拨乱的发丝,没敢再去瞧肖晗此刻的神色,垂首躲在旁边道谢。

“下次小心些,孤不是每次都能接住你。”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着提醒的话,反倒显得她是在制造麻烦一般。

她不说话,只顾着点头,心里却是在抱怨这身衣服差点就坏了事儿。

肖晗有些无奈的摇头,当眼神再次望向桌案上时,眉尾轻微一挑,状似无意问:

“孤的赔礼都被你弄坏了,你打算如何。”

闻言,她一脸错愕的抬头,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桌案上的一片狼藉。

方才的变故发生的太快,托盘没有任何预兆的就朝桌上袭来,而她又恰好摔倒,肖晗为了接住她无暇顾及其他,只能任由那托盘向后摔,直到这会站定后才发现,好巧不巧,那托盘直接翻转了一圈,倒扣在了桌上的一方砚台之上。

雪白的宣纸露出微微一个小角,正是她誊抄来送他作为赔礼的东西。

“欸”她手忙脚乱准备再去解救一下,袖子却被身后的肖晗扯住:

“你是准备一会衣袖上沾染更多墨汁,好毁了孤这一桌的折子?”

她身上的衣服是他送的,今日也是为了给他赔礼道歉才穿上,却没想反倒成了坏事的,又听到他这会的责怪,心下一气,不由没好气回道:

“那皇兄想作何?东西没了,这礼是受还是不受。”

赔礼被毁,他的态度依然模棱,裴家那宴席还有没有着落也未可知,她心下不免烦躁起来,语气里透出一丝破罐破摔的情绪。

“既是来赔罪的,那便要拿出诚意,东西既是你毁的,孤还一眼都没瞧过,那便重新拿出你的诚意。”不容商量的语气从头顶传来,显得霸道又强势。

朝露一听,满腹疑问的抬头,却一下就撞进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里。

肖晗没理会她,而是径直越过她身侧去整理狼藉的桌案。

他案上放的都是百官呈上的奏表,这会被墨汁溅开晕染了不少,甚至还淌出来一些散在桌案边缘上,朝露见状有些心虚,却只能听话的站在一旁看着他整理。

砚台上的托盘被挪开,精心誊抄送来的东西被全数浸染,肖晗掀了下眼皮,拿眼睨着她道:

“从明儿起,你便每日带着东西来孤这儿誊抄,孤什么时候满意,这事儿就什么时候算过。”

“为何?”因为惊讶她音量不由的有些拔高,听在肖晗耳里就成了抗拒。

他闻言嘴角轻扯,语气里掺杂着不多的耐心:

“你今日既能这样来见孤,就说明你已知错,可东西也的确是毁于你手,不过让你再抄一次,又有何难。”

重新誊抄一份的确不是什么难事,可难就难在,她不想在他眼皮下抄,两人单独相处时的诡异气氛让她不习惯也就罢,何况在他跟前自己根本就做不到静下心来好好地写,她想同他商量一下,东西她重新送,可不可以就在朝阳殿里抄,

思忖片刻后,她面色颇显为难的张口,却在刚发出那声‘皇兄’后,就被那人接下来的话给全数堵在了心口。

当朝露离开东宫时候,天色已经是日薄西山了,想到接下来好几日都会在东宫同他共处一室,便是满脸的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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