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像是真的受到了无尽的委屈,骆星凄凄切切地哭了起来,蹲在她面前的少爷有些无措,一只手伸出去停在半空,又无奈收回。
“今日之事,是微扬的错,我代他,向姑娘赔罪。”
赔罪?
骆星哽咽道,“你要如何赔?”
沈怀瑾想了想,将问题抛给她,“姑娘想要如何?在下全听姑娘的。”
“如果我要你杀了他呢?”
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沈怀瑾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
“我想要如何?”骆星凄然一笑,“这里是沈府,家大业大,而我只是一个身份卑贱用来冲喜的工具,如今公子已经醒了,我已无用处,就是我今日死在了这里,也没有人会知道,我又哪敢···提什么要求呢?”
骆星拔下头上的钗,抵上自己的咽喉,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的沈怀瑾又咳嗽起来,但也顾不得自己,急忙去夺她手里的钗。
“你要干什么?”他蹙了眉,止不住地咳嗽。
“今日我受此大辱,左右也活不成了,公子又何必拦我。”
沈怀瑾的眉蹙得更紧,有些生了气,“怎么就活不成了?是你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犯的错就这样轻易放弃自己性命,在你眼里,贞洁名誉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难道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看他这带着怒意的认真模样,骆星有些怀疑自己演过了,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他偏头咳嗽了几声,而后控制不住吐出一口黑血来。
好像真的演过了······
“你没事吧?公子。”骆星伸手为他拍背,然后顺手用袖子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迹。
沈怀瑾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在她的搀扶下站起身与她一同坐到了撒着莲子桂圆的喜床上。
像是想到了今晚是什么日子,沈怀瑾颇有些后知后觉的不自在,只沉默地坐着,很久没有说话。
“···我予你钱财,放你离开吧。”
过了很久才听到身边的人说,“嫁给我这个将死之人,也实在委屈。”
既攀上了沈府这棵大树,怎能轻易离开。骆星在心里嗤笑一声,欠邓安如的债,她得帮她讨回来啊。
“钱财?”骆星低声道,“钱财果真是神通广大的东西,所有的欲望与亏欠,好像都能用它填平,可是公子啊,嫁给你,我不是为了钱财而委曲求全,我只想让当初长街之上为我包扎伤口的如玉君子能够记得我,记得我这个卑贱之人。”
他黯淡的褐色眼眸微微亮了亮,有些意外,“是你?”
“居然是你?”
“公子认得我?”骆星看着他微笑,而后抬手将额前碎别到耳后,笑容里带上了些许惆怅的意味,“可我本就相貌平庸,如今···更是不堪了,实在无颜面对公子。”
啊。
她可真会演。
下辈子她要当演员。
沈怀瑾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怜惜之色,“不堪这个词,姑娘实在不该用在自己的身上,要说不堪,这宅子里的很多人,很多事,都是不堪的,姑娘何必···来趟这趟混水······”
骆星低下头,“我知道,是我配不上公子。”
他叹了口气,仍是望着她,半晌才移开目光。
“我自幼带着病气,喝着药长大,被母亲圈在这个园子里,好像外面的一切都是有病毒的,有一天,有人爬上我院子高高的围墙,要我给她捡遗落在院中的风筝,我没有将风筝还给她,后来,她便总来找我,起先是要我还她风筝,后来便常常和我说话,给我讲外面的世界······”
“然后呢?”
骆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个,但还是听的认真。
“母亲现了她,现了她给我带来的一切,将这一切烧了个干净,又将围墙砌高了一些,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这段往事,大约就是病秧子沈怀瑾和戏子江乐的幼时情缘了。
怪不得·····
一向恪守礼教的人为了她抵抗自己的父母,终于得以在长大后走出幼时的牢笼,而她,一直饱受冷眼欺辱用笑容伪装自己艰难生存下去的卑贱戏子,也得到了命定之人的拯救。
而在这一段相互救赎的故事中,邓安如的存在,只是封建父母之命的禁锢,他以礼待她,但永远不会爱上她,因为他的心里,始终藏着一束曾经照亮他黑暗人生的光亮。
有点棘手啊。骆星蹙了眉。
沈怀瑾转头看着她,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我想说的是,我身体不好,说不定哪天就不在了,也不能人道,给不了你正常的婚姻,而且心里可能还装着另一个人,沈府,也只是一个金玉砌起来的围墙······”
“你确定,还要来趟这趟混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