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舞动的长发,忽然停下。
他没有移开目光,在凤北的逼视下,竖起一根食指:
“源海,在某种冷漠意志的影响下,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世界的兴衰,万物的生灭,一切都遵循着‘平衡’而运转。”
“‘平衡’并非绝对,‘平衡’就像一个天平,偶尔这边多一点,偶尔那边多一点。”
“于是,多余的那部分,成为了‘熵’。”
不管凤北听没听懂,男人似乎很多年没说过话了,他自顾自地竖着食指说出了真相:
();() “本来,‘熵’维持在可控范围之下,是无需惧怕的。”
“可是,我诞生了。”
男人微微一笑:
“我的诞生,瞬间打破了‘平衡’,压垮了本该维持着‘微妙’的‘天平’。”
“‘熵’以不可遏制的速度在复制着。”
“我越干涉,熵只会越生越多。”
“于是,终结不可避免,一切都将重置。”
男人平静地望着凤北那张微微变化的脸,笑道:
“结局早已注定,可我想到了走向第二种结局的办法,”
“删除我,则是,”
“‘唯一的办法’。”
凤北轻咬下唇:“可为何是我?”
男人笑而不答,他闭上眼睛:“你没有时间了。”
凤北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些,从容些,走向男人。一步,两步,三步,凤北眼眸虚着,冰冷而坚定的眸光流转着。
“夫君对凤北而言,是如烈阳般耀眼之人。”
“我凤北一生,自一开始,就无人盼望着凤北活着。”
“直到那一天,夫君跨越轮回,逆转过去,告诉凤北,我也能活下去。”
“所以,凤北活了。”
“前半生,凤北愿意为夫君而活着。”
“成神、无敌、逍遥、永生、超脱……在凤北眼中,抵不过与夫君二人,居住在边陲小镇,男耕女织,与世无争。”
“抵不过我与夫君爬过的那座山,”
“抵不过夫君画的那些画,”
“抵不过夫君外出打猎时的笨拙,”
“抵不过夫君吃茴香羊头锅时那哧溜的声音,”
“抵不过夫君夜里那令凤北心安的鼾声,”
“明明……仅此而已。”
三言两语间,凤北来到男人的面前,一步之遥。
粉色的蝙蝠在她身后,用力捂住了眼睛。
“从来,不会有人盼望凤北活下去。”
“呼,这或许就是凤北的命吧。”
“直到最后的最后,亦是如此。”
“上天本就不公,何苦无谓嗟叹。”
凤北心意已决,举起了手,漆黑的光缭绕着,那是【删除】的伟力。
只为了眼前这“污秽之源”,而存在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