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善寧乖巧道:「知道了阿爹,我今日去了顧府做課業,沒有亂跑的,您和阿娘放心。」
她早已和顧靈萱串通好,就怕爹娘問起說漏了嘴。顧靈萱的父親是城中有名的大夫,早些年的時候曾在京中任職,因為看不慣宮城中的勾心鬥角,辭官來到了鄞城,在城內開了一家醫館。
顧大夫妙手仁心,得到城中許多百姓的敬重。是以姜從聽到她是在顧府,放下心來。
姜夫人被她靠得身子歪斜,推了推她的肩頭,「寧寧,走路的時候要站好。」
姜善寧站直,悄悄回頭橫了一眼姜雲錚,後者聳聳肩,朝她扮了個鬼臉。
一家人說著話,很快走到了膳廳,一進門,姜善寧就聞到一陣飯香,肚子頓時叫起來。
大圓桌上擺著琳琅滿目的菜餚,幾人落座,姜從和姜夫人輪流給她夾菜,面前的小碟很快就堆得像一座小山。
「阿爹阿娘,我自己來,這麼多都要吃不完了。」姜善寧哭笑不得。
姜從又夾了根雞腿放到她的碟子裡:「瞧你瘦的,多吃上些,每日的膳食都被那臭小子搶著吃了吧。」
「爹,你給小妹夾菜就夾菜,怎麼還說起我來了?」姜雲錚不滿抗議,姜從瞪了他一眼,放下木筷,問起他最近的行程,恨鐵不成鋼的教訓了他幾句。
姜善寧瞥見自家兄長躲也躲不了的模樣,她笑了笑,轉開話茬:「對了阿爹,你今日怎麼回來了?離休沐不是還有幾日嗎?」
姜從沉穩道:「聽百姓說近日北狄人在鄞城外出現,我擔心城內的安寧,於是回來看看,順道回府來吃頓飯。」
「原來如此,那阿爹你也要當心,千萬不要受傷了。」姜善寧在圓桌上戳了戳筷子,擔憂說著。
「好,有寧寧的叮囑,阿爹定然安然無恙。」姜從慈愛的目光就沒從她身上離開過,聞言自然妥當應下。
姜善寧埋頭吃飯,沒一會兒忽然聽姜從說道:「對了,前些時日永京中的七皇子來到鄞城,就住在長街北門處那幾間院落中,你們平日裡莫要去打擾他。」
蕭逐來到鄞城後,姜從很快去探望了他,不過並沒有見到,他站在院外將客套的話說完便回來了。
侯府從未站在哪個皇子身後,他只是將禮節做足,不叫旁人尋到錯處罷了。
「阿爹,那畢竟是七皇子,為何住的地方那麼破落?」姜善寧順勢問道。
姜從想了想,避重就輕道:「七皇子不怎麼受陛下喜愛,半月多前幾個衙役帶他來,讓他住在了那裡,許是陛下的意思吧。」
「阿爹,你知道七皇子為何會來鄞城嗎?」猶豫許久,姜善寧又旁敲側擊問道。
她不敢當面問蕭逐,怕冒犯到他,正巧阿爹提起這件事,她緊跟著問問。
「我聽聞,七皇子在宮中得罪了皇后,請安時不小心將茶水潑在皇后身上,引得陛下大怒,將他趕來了鄞城。」
「什麼?」姜善寧大驚,嘴裡的飯菜尚未咽下去,一些米粒粘在嘴角。
僅僅只是將水潑到皇后身上,蕭逐就被流放來鄞城,這么小的事情被如此放大處理,也難怪她這兩日見到蕭逐時,他看起來雙眼空洞,落寞孤寂。
姜夫人用帕子輕柔的擦拭她的唇角,嗔怪道:「這孩子,多大的人了,吃飯還不省心。」
自姜從說了蕭逐為何會流放來鄞城後,姜善寧一頓飯吃得很不是滋味。
飯後,她回了自己的聽雪院,支摘窗打開一條縫,姜善寧趴在窗欞上,望著外頭大雪紛紛。
她長嘆一聲,將手伸出去,冰涼的雪花落在掌心,直到手掌冰涼,姜善寧才縮回手。
她回想方才阿爹說的話,蕭逐所遭受的不公,僅是她瞧見的都覺得難以接受,更遑論他從小在深宮中,受過的那些旁人看不到的苦痛。
前世蕭逐逼宮造反,是為了報仇吧,為了洗清他少時所受的苦。
還有他的母親,是先帝的妃子,不知為何被陛下強占了去,蕭逐應當也是為了給自己的母親報仇。
姜善寧歪頭枕在手臂上,漫無邊際的隨便想著,忽然覺得蕭逐很可憐。
出生那夜天象不好,陛下聽從欽天監的話將他囚在冷宮。俗話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是事關陛下的皇位,即使那時蕭逐是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孩,陛下也頗為忌憚。
可既然這樣,陛下為何不殺了蕭逐以絕後患,而是留下他呢?姜善寧屈起手臂,撐在下巴上。
難道陛下對蕭逐的母親動了真情,這才捨不得殺他?
姜善寧蹙起兩條秀眉,上輩子回京之後,她一直呆在東宮裡,是以對宮城裡的事一直不了解。
罷了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左右現在已經跟蕭逐說上話了,慢慢和他熟絡起來就好。
姜善寧呼出一口氣,起身躺到拔步床上,心裡想著明日給蕭逐帶一些侯府里的銀絲炭,這樣夜裡睡覺就不冷了。
說不定他漸漸地就對自己打開心扉,兩人就成為朋友了。姜善寧裹著錦被,唇角微微翹起,想著想著便睡著了。
*
朔州州牧派來的兩個護院在姜善寧走後,一前一後走進蕭逐的院中。
蕭逐裹著件黑色的大氅,正站在軒窗邊,天色昏暗,屋裡沒有點燈,窗外的雪色落在他硬朗的側臉上,長睫微動,投在眼下一排濃深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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