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汉戈只得点了点头,又问了些山庄里的情况,问他种地怎么办,开荒了没有,水渠挖出来做什么,游淼拣些话答了,懒洋洋的,游汉戈午后便起身回去,游淼也不留他吃饭,免得吃食粗糙什么的被看出来他没钱,回去一说又惹王氏笑话,把他打走了。
时近年关,天渐冷了下来,沈园一点点地修好了,修得有模有样,游淼只觉这一吊钱没白花,而且还给少了,大梁把整个院子里翻修了一次,该用的都用上了,廊柱全刷了新漆,游淼每次进家门时,都有点认不出来的感觉。
雕窗镂门,一格一格的都带着典雅富贵的味道,新的琉璃瓦是他自己出钱,重新从郭庄拉回来的,外头以灰水刷了一次,
淡色的墙壁上排着整齐的琉璃瓦。
拾掇这么大个园子,当真是费了一番劲儿,当兵的还顺手把花园里的泥给游淼翻了一次,假山清理干净了,紫藤花搭了个架子,只等开春时,满院的紫藤就会瀑布一般地洒出去。
园中的几个大池子也重新疏通过,只等入水了,原先的池水是从外面朱堂守着的湖引进来的,整个园子一旦注好水,登时莺莺燕燕,便是胜景,然而现在外面的大湖干涸,连带着里面也寥落了不少。
游淼打算用竹筒设个长架,从水渠那处引点水进来,到时候园中池子环绕长廊,再在园里做个小小的竹水车,竹筒一点一点,别有一番韵味。
年廿九晚上,游淼又包了二百文钱给大小梁,送了二人一坛酒,这钱花得实在太值了,几乎还原了百年前幽深的沈园。当夜又请兵士们吃了顿好的,权当过年。
翌日是年三十,大家也不用干活了,一群当兵的就在沈园里坐着,喝点小酒,猜铜钱赌骰子玩,天不亮时,游淼便与李治烽渡过长江,朝江城府里去,载了半箱兽皮,前去拜谒宗族。
游氏宗族在流州,扬州两地都是大族,而游德川与流州来往则更密切些。这些日子里,游淼也早已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初游德川要改立长子,扬州这边的几个叔公是坚决反对的,游德川这才亲自到扬州来要求开族会,流州那边派出好几个族老,帮着游德川说话,最后扬州的游家没办法,才约法三章,定下不可剥夺游淼的继承权一说。
游淼惦记着这几个叔公待他的情分,便亲自上门去,将兽裘送给那几房,与叔伯兄弟说了会儿话,宗族这边倒是人丁兴旺,十二房人,各做各的生意,游淼笑着敬酒,又说到江波山庄的事儿上。
一名堂叔说“我就说游小子不是混吃等死的,你们瞧瞧,瞧瞧”
众叔伯哄笑,游淼生性机灵,又会撒娇,从小就甚得宠,堂哥堂弟也甚喜欢他。
游淼说“现在地儿还没人种呢,哎,开春后就得想办法了。”
又一个堂哥说“找人种还不容易你上扬州府去,给知州手下的府丞说声,来年开春要有讨行当的,让人派到你山庄里来就成。要么找
你少源茶庄那小舅,唤什么来着”
“乔珏。”有人道。
数人纷纷点头,堂哥又说“乔珏那厮都混成人精了,杀价是一等一的好手,你上门寻他,他必定带你到那耳市里去,里头多的是卖身混饭吃的人,使点银钱,买点人回去,雇长工,招佃户,也都在那处,去就是,人还不好找难的倒是你拿得出粮食,养得活这么多张嘴”
游淼点了点头,一堂伯又慢条斯理道“你既然出来了,就得做一番事业给你爹看看。我也说,淼子就不是那等愚钝的。”
游淼说“二伯帮我写个信,我拿去扬州府敲门罢。”
“那是自然。”堂伯说,“过完正月,我自写个信,直接送到扬州府去,你就不用担心了。”
游淼终于放了下心,又打听如今的生意,扬州游府里一半有地,一半则是做生意的,祖先传下来的有三百多顷好地,种茶种桑,养蚕织锦,蓖麻,梅子一些族人坐拥良田,雇人种地。另几房头脑机灵的,则拿着货出去卖。
游府的青梅酒闻名江南,朝中贡的也是这等好酒,扬州绣品更不消说。
而流州那边的游家,则是游德川出身之处,拥有数十顷盐田,主做贩盐生意,又雇人运送鱼虾海产等,并倒卖舶来海货。什么珊瑚,珍珠,海贝,沉香木等。
游淼只想知道什么赚钱,问了一巡,堂兄弟们说的都是这年头,只要你会做生意,什么都赚钱。
游淼道“可是我也总得选点玩意种罢。”
“种茶赚钱。”和游淼从小玩得好的堂哥打趣道,“你看你爹,一两茶叶一两金,上好的碧雨青峰,还不赚钱么君山银雾,二两银子一两茶叶”
年纪小的堂叔说“淼子要种茶,还用得着找他爹找少源茶庄。”
“不成。”有人道,“少源茶庄,有好茶苗,卖不出货,这几年,哎”
余人示意他别说得太过,好歹也是游淼母舅家,游淼却是心中一动,找母舅家要点茶苗,在自家江波山庄里种倒是可以,江北那一带水土不是正好种树么
“种桑也行。”一个堂伯说,“十年前丝贵,江南好几个地主都把果树给砍了种桑,结果几年前丝价暴跌
了一回,个个血本无归,只好又把桑树砍了种茶,仔细算算,这几年丝价又得慢慢涨了。”
游淼心道这个靠谱,又说“油呢”
“油菜。”有人道,“这个倒是成,不过扬州这里田地一天到晚雾蒙蒙的,又得下黄梅雨,不好种。”
“油这几年也贵。”堂叔说,“淼子你不如就种点油菜,到时我去收了,跟你二八分着卖。”
“成。”游淼爽快道,“正要开春了,二月里头就种下去,到时我雇几个工,种完这茬把地平了,再寻思种点别的。”
一堂哥又道“你再养点蜂,教人采了蜜,来点油菜花蜜吃。”
游淼当真是对这些叔伯兄弟佩服得五体投地,笑道“行行,我过了正月十五就去买种子。”
“我指你一处去。”那堂哥又说,“你过了流州,朝西北沧州走,那里种菜的多,你别的不问,专找沧州义保县问,装成流州的买办,买隔年秋的菜籽榨油,挑肥实的菜籽儿买,要没炒过的,买个两千斤,回来自个晒种,拿一分尿兑九分水去泡个两天两夜,滤干了下土。”
游淼连连点头,想起齐民要术里也有说的,又问“养蜂的人去哪儿找”
“到处都有。”堂叔说,“山茶花开的山里,自己去走走,正愁没花的养蜂人多了,你找几个,要一年四季都有花的话,养几个在山庄里,倒也是件好事,不为赚钱,常常有蜜喝也是好的。”
游淼道“行,我到时让人找去。”
祭完祖,吃过年夜饭,族人又留游淼过夜,游淼惦记着家里,忙道不了不了,出来时车夫正套车,游淼四处看看,问“李治烽呢”
一小厮道“回少爷的话,那家仆吃过饭便说出门去了,现在也不见回来。”
游淼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天上下起小雪,这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江南终于下雪了,只不知断桥残雪,明日是怎生个美景。
他有点想回去,又想跟李治烽在扬州逛逛,等了许久,跟几个堂哥冷得直跺脚,有亲戚打趣他,说“嘿,别家都是家仆等少爷,你看你这少爷当的,还得等自己小厮。”
一语出,众兄弟辈的都在笑,游淼啐道“你们是不知道,李治烽,,,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