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聪原本是要打卫灏泄愤,不成想却砸了无辜路人的摊子,没想到还被卫灏质问,他正梗着脖子欲待与卫灏理论,却被花白胡子的摊主冲上来揪住了前襟领子。
那老人家儿子是干苦力的,累坏了腰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儿媳妇在外面有人,被勾连跑了,剩下个老伴儿在家带着五岁的小孙女艰难度日,一家子都指靠着这个泥塑的小摊子过活。还好他手艺出众,摊子前面总围着不少客人。
此刻,他悲愤的几近哆嗦,揪着谢聪不肯撒手:“你赔我摊子!赔我!”昨晚儿子咳了半夜,原还想着今日多赚些,去医馆给开三剂止咳嗽的汤药。
谢聪老大个子,被人家扯着前襟质问,特别是老摊主个头本来就不高,还佝偻着腰,跟个压在衣襟上的大秤砣似的,将他坠成个弯曲的大虾米。
他一张英武俊朗的面孔涨得通红,想象之中英姿勃勃为卢明月打抱不平的形象彻底毁了,少年难堪之极:“你松开!有事说事,我赔你还不行吗?”他扯下荷包,也不管里面到底还有多少银子,一股脑儿都塞进摊主手中:“喏,全赔给你!”
摊主没想到这位肇事者如此爽快,连忙松开手,打开荷包把里面几块银子都倒了出来,打眼一扫便估摸出这位少爷赔多了,这些银子能买下他三个摊子还绰绰有余。
他平生不好占人便宜,连忙低头估算摊子上的损失连货带架子原料重新置办需要多少,又从手里的几块银子上掂了又掂,试图给这位少爷退回去一部分。
正在忙乎着,谢聪已经丢下他直冲向卫灏:“姓卫的,你什么意思?”
卫灏被谢家这位小公子弄得莫名其妙:“你我之间,真有过节?”
他怎么不记得。
谢聪可不管卫灏这位朝廷新贵如今正炙手可热,多少人赶着巴结都不得其门而入,他反而恶狠狠道:“你为何要这样羞辱人?”
卫灏:“……”
他好端端带着心上人逛街,这位谢小公子赶着上来打人,还说他羞辱人。
同逛一处大街也算羞辱人?
卫大人怀疑谢家这位小公子可能脑子有点不大好使,莫名其妙上来打人不说,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让不知情的人以为他当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羞辱到谢小公子了。
“我怎么羞辱人了?”卫灏觉得奇怪。
朱玉笙怀疑的眼神在谢聪面上扫了两遍,又仰头去瞧卫灏的面色,后者一脸坦荡,相反看着这位小公子的眼神里都是怀疑。
谢聪此时才醒悟过来,原来在他与卢明月关注着卫灏的时候,卫灏却对他的未婚妻卢明月一无所知毫无兴趣,也并不关注,甚至连他与卢家的关系都不清楚,这才对自己的行为摸不着头脑。
“你带着外面的女人公然在大街上闲逛,难道不是对明月的羞辱?”
谢聪点明了自己的来意。
卫灏恍然大悟。
“哦,原来谢公子是为卢小姐打抱不平?”
唯独朱玉笙听到卢明月二字,默默往后退缩,还试图把自己的手从卫灏手里挣脱出来。可谁知却被他握的更紧了。
卫大人不但没有任由她往后退缩,甚至还伸臂揽住了她的肩膀,等于将她整个人都揽进怀中,语声难得不带冷意,反而带着说不出的柔缓安抚:“乖乖等着。”
然后抬头对上谢聪质询的眼神,极为坦然道:“谢公子打抱不平可能找错了人。这门婚事当初我便不同意,乃是我母亲执意要定。后来我前往江州,听说我母亲背着我已经向卢家提亲。上次我与卢小姐在公主府也曾遇见过,想来我的态度她也明白。”
他下巴微抬,以目光示意谢聪:“要不谢公子去问问卢小姐,她知不知道我对这门婚事的态度,再来打抱不平。”
卢明月与谢聪尴尬对视,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谢聪目瞪口呆。
他方才以为,卫灏是在明知有未婚妻并且还要娶卢明月的情况之下,还公然带着别的女人在大街上闲逛,谁曾想从头到尾卫灏就没想过要娶卢明月为妻。
“明月,你知道这事儿?”
自从卫卢二人订婚,他为此伤心颓废了好一阵子,后来本着“只要你过得幸福,我也会很安心”的想法,强迫自己接受卢明月会嫁为卫家妇这件事情。
每每想起此事,他心头便如被针扎过一般疼痛,却又无处言说。
谢聪性格从小飞扬跳脱,不曾受过大的挫折,唯独对卢明月的一片痴心到头来却落得一场空,让他备感难过。
但人的感情不是说收便能收回去的。
他见不到卢明月,便牵心挂念,吃不好睡不安心,后来说服自己:“我们都是十几年的交情了,没必要因为她要嫁人便断绝来往。大不了……大不了等她成婚之后,我们再断也不迟。”
怀揣着这种不可告人的心思,谢聪依旧厚着脸皮围着卢明月打转,甚至还悄悄派人去打听卫灏的消息。
比起卢明月这位正牌未婚妻对卫灏行踪的淡然,谢聪对这位情敌可是了如指掌,从他在江州的功绩到蜀王叛乱之时的镇定自若,让谢聪一面佩服着他,一面又暗暗在心中评估着他,也不知他能不能胜任卢明月丈夫这一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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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等来等去,却等到了卫灏公然带着女人上街的一幕。
他委屈求全,难道就要把心爱的女子拱手让给这样左拥右抱的男人?!
谢聪再不能忍,誓必也要为卢明月出一口恶气。
当事人卢明月此刻再当鹌鹑,就有点不仗义了。
她深吸一口气,以平息慌乱尴尬的心情,扬起笑脸摆出从小到大在外面装乖的大家闺秀温婉的模样,缓慢走过来,先是向卫灏轻施一礼,接着道歉:“卫大人见谅,谢公子不知内情鲁莽了,惊扰了卫大人与这位……”她到底还是没忍住,调皮的眨眨眼,故意停顿了下来:“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朱玉笙没吭声,只把目光投向卫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