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酒量稍少的仆人,路过石灯谷小院,未走两步,就醉得倒地不起了。
丘同棺来看陶姗姗,只有捏着鼻子才能保持着清醒,进入院子。
陶姗姗布置了一块纱帘,跟石灯谷里的一模一样。
坐在纱帘后的她,高歌清影,屋中只有烈酒入喉,然后婉转入腹的声音。
丘同棺问道:“师娘。。。你这是。。。何苦,何需借酒消愁?”
陶姗姗酒意阑珊:“我要消愁,何需用酒,借几个人头,足矣。”
陶姗姗眯着细长的眼睛,怀念着往事:“当年啊,当年,他喝酒可比我厉害,千杯下肚,酒味却没外散一丝一毫,你如果放进了闻那个酒壶,你是不可能知道他喝的是酒。他越喝越多,他的酒量永远都是我的两倍,不管我喝多少,他总能喝得比我多。那一次,我真的醉了,他还在继续喝着,我迷朦着现他的身体慢慢开始变得透明了起来,起初你能看见一些细小红线,布满了整个身体,再后来你就能清楚地看到了骨头的外形。”
“那一日雨很大,我醉得深了,连站都站不稳了,他扶着我,在雨中慢慢归去。正巧遇上几个江湖野修,来抢我的陶翁金棺。”
“他差点就要成功骗过他们,瞒下我的身份,可是喝醉的人,哪里受得了这些人的挑衅,当下我就报上了自己的身分,还特别大侠地说一句:有种就一齐上。”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我背上,开始跟他们缠斗了起来,我爬在他的背上,甚是欣喜,那是我真是太年轻,居然看着自己最喜欢的男人,为自己拼命的样子,现在想想是多少的幼稚。”
“随着他的每一次手起掌落,我轻轻地在他背上拍动着节拍,我不经意间注意到了,他的身体全然变成了透明,剩下的只有一颗疯狂跳动的心,那心就像是要燃起了一样,这样的心燃起来的话,必然火光冲天,照亮天壁。”
“我开始担心了起来,我真的怕他的心会炸开,后来,敌倒得七七八八,还剩下几个七步登仙境的老手,各种站了一个方位,准备对他进行围攻,那一刻我后悔了,我突然现让自己喜欢的男人为一点小事就去冒上生命凶险,真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他解开酒囊,仰头牛饮了起来,那心上的火也跟着浇灭了,剩下的依旧是那个平静而透明的皇甫千叶。天残半掌,本就是一部奇异的功夫,在平静的皇甫千叶手里,凶残得十分干净,狠毒得又那般的善良。”
“未出五合,敌人已经七零八落了,这里的七零八落并不是说他们的人,而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
“从那一天起,我就想彻彻底底地了解这个我爱着的男人,我选择从酒开始,只要一举杯,我们就无话不说,无事不谈,我简直像极了他的红颜知己。”
“现在也只有当我举杯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他就在我的身边。”
“虽然我知道他现在就神冢刀坟,而且随时都可以见我,但我跟他太熟了,即便是阴阳相隔,我也能那些动作上看出一些问题,我知道他有事瞒着我,不然他的动作幅度,可以更大一些,而不是像一个做错的孩子一样,显得有些拘泥不安。”
丘同棺一口气听完了陶姗姗的讲述,中途没敢插上一句话:“现在你们都阴阳相隔了,他还有什么可瞒你的?”
陶姗姗笑了笑:“谁知道呢。。。”
墙角一本遗落的楼志,无风自动,翻书的声音,像极了一个历经世事的妇人,正在讲述属于她的独特的故事。
猛江的江水,卷起层层白浪,慢慢涌向岸边,最终在岸边形成一圈死的痕迹。
江边,一艘小舟,捆在岸边,悠悠荡荡,起起伏伏,若是没有那粗壮的绳子捆着岸边的石牛上,这样的小舟,又能经得起猛江的几个浪头,或许早已经沉进江底,与鱼虾为伴,鲛人相舞。
小舟两端,两个人相对而坐,相对无言,他们的样子,远远看去像极两个在江中垂钓的鱼客,然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并不是鱼客,因为他们的船上,甚至连鱼杆都没有。
其中一人耐不住寂寞,终于开了口:“我们在等什么,你也不说话,我也不说话,这江中的鱼儿得多么寂寞。”
另一人道:“鱼本来就不是什么健谈的生灵,那健谈的鲛人,早年间已经被人引以为奇,捕杀殆尽了。”
“您是前辈,养是一分静气,毕竟到了年数,这也是应该,可是我还是个年轻人,等不起也闲不住,上面催得紧,我也没办法。”
“上面这次又有什么吩咐?”
“上面的人说,这江刀楼里太静了,沿江而建的江刀楼,万万不应该这般平静,我们千辛万苦地将花烟霞骗回江刀楼,可不是想看到花痴绝安享晚年的。花痴绝必须得死,狗养大了,真会的变成虎,现在不杀,以后新帝登基就很难办了。”
“要是以前我和我那老哥,依旧还在玉都,是不是也是这个下场?”
“诶?诶?您可真是问错人了,我又不是算命,你们的事,你们的命,我断然算不准,料不中的。”
说话的人,脸上陪着笑,极尽热情和真诚。
舟身齐膝,正好遮挡了两人的鞋子,舟船浮动时,笑着的人,脚上的金靴子,闪烁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