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捏他们命根子呀,嘿嘿。”江祖辉发出贱笑。
确实,想要定偏门规矩,首先就要树立警队权威,一定要把社团龙头踩扁!
因为社团是商会老板们的拳头,踩扁他们手下社团,就是打断他们一只手。
五江社的“大头潘”一朝生死,各大堂口立即开始夺权,但是敢报复的一个都没有。
商会也就丧失报复权力。
除非商会决定不死不休,集资砸钱下去买命,但那样又可能引来当局不满,导致生意都会受损。
资本阶级的妥协性、软弱性,暴露无遗。
这也是在动荡年代强权可以压垮资本的原因,港岛若不是有另一个强权在上面顶着,早早就被警队给踩扁,不可能出现商人把差人当狗使唤的情况,现在警队权力想要上升,窃取鬼佬退让的空间,立即就敢向商会下手。
当然,以港岛的社会环境警队想要压住老板不可能,毕竟,老板一合力就能让当局动手。
唯独在不搞正行生意,只动偏门生意的情况下,可以拿捏好尺度,重定江湖秩序。
说到底,华资老板、警队、社团、全都是在殖民地乞食的三等人,不打赢鬼佬前,个个都得看鬼佬眼色,商会老板是靠着建设港岛,上缴税收得到鬼佬下放权力,警队现在却靠着勾结鬼佬,输送利益,开始获得鬼佬进一步的权力下放,只要互相触碰到对方的领域。
不触动到另一批鬼佬的利益,大家背后都有鬼佬撑腰,谁怕谁?
虽然给人当狗底人一等,心头总是不爽,但是在殖民地、说的更难听,在沦陷区里挣扎生存!
就得先低头!
();() 将来手腕硬了,自然能把上头的人赶下台,事实上,这是港岛华人的普遍观念,也是未来华资崛起的内因之一。
港岛组织海外华侨,战时捐款,战后建设,其实都是为了华人能抬起头,为了祖国能收复失地,不再低人一等!
这些人也是将来官方认证的爱国企业家、实业家,是“港人为港”的主力,当然,也有一批铁杆买办,一心为外族服务,以外籍人士自居,那才是真正的走狗。
何定贤一直觉得想获得自由的人,有野心者是“狼”,安于乞食,背祖忘宗者为“狗”。
他之前没有感觉,只想获得权力,不要被人踩低,现在见识到港岛的斗争之后,心里愈发觉得不爽。
这是来自一个现代人的基本心理,无关前世是好是坏,他想当一匹狼!
就算是一匹恶狼!
也好过做一世败犬!
而警队在权力上升之中,不可避免会遇到阻挡,其中最大阻力是商会资本,最大对手则是社团。
商会资本只是在幕后,社团才会被推到台前,而且警队、社团一直是在同一个位置上,警队突然间的上升,必将会引起社团反弹。
社团愿意卖华人探员三分薄面,为了吃饭自矮一头,但不可能希望头顶多个爷,将来既给商会打工,也要给差人当狗,那岂不是狗中狗?
所以警队必将要把社团打垮,统一江湖,这也是眼下为何社团嚣张,能和警队过招,历史上,再过十几二十年,社团却要仰仗警队鼻息的根源。
当然“警队”是一整个大集体,大势不会改,可“潮汕帮”一系从高永盛往下到最普通的潮汕帮探员,也只不过是警队集体的一部分,潮汕帮想要引领大势,拿最大的红利,面临对手可就多了。
有社团、有商会、有警队内部的东莞帮、五邑帮、也有鬼佬,乃至自己人……
何定贤离开办公室后,并没有在差馆久留,走出差馆大门,叫来一直守在门口的倪坤:“陪我去九龙一趟。”
“老板,请上车。”倪坤弯下腰恭敬请道,他自从来到港岛区上工,逐渐变得见多识广,就连高高在上的警队探目,竟然也对他和颜悦色。
这导致他在社团、工会内的地位都是一路高涨,不仅港岛区的车夫已经叫他“坤哥”,就连在社团内都扎了一个草鞋的职。
要知道,他这种只给社团交数,不为社团砍人的工人,一般都是背一辈子四九,往往也没人想要出头,愿意上位的是另一批人。
社团给他一个草鞋职位,已经是大大的看重提拔。
同时,他也不再跑去外边接客,一整天就守在差馆门口,专门等着老板用车。
近来还有四五个想要跟他混的年轻车夫,也会陪他一起在差馆等车,往往也能拉到不少客人。
在工会里七号差馆街似乎已经默认为他的地盘。
他自然知道一切改变是因为什么。
何定贤坐在车上,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开口道:“阿坤,听人讲,你最近快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