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宁试着动了动,箍在自己背后的手臂有着真实的触感,熟悉且温暖的身体紧贴着自己的,鼻尖萦绕的是熟悉的气息。
楚晚宁有点儿懵了,一时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醒着,他又掐了自己一下,真实的痛感传来,楚晚宁这才确认,自己的确是醒着的。
“别动,困,再睡会儿。”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略微的沙哑,以及半睡半醒间的含糊。
背上的手臂又收紧了些,楚晚宁的鼻尖撞到了踏仙君的胸口上方,他觉得有些无奈,似乎踏仙君一直都有这么个习惯——半睡半醒间,总会下意识的把他抱的更紧一点儿。
楚晚宁觉得有些奇怪,他自灵核碎裂后几经大难,身体每况愈下,失去地魂后,更是每日睡的多,醒的少。
踏仙君则不然,一直都是精力旺盛,即使两人一夜荒唐,也能早早醒来,从未像今天这样,睡的这般沉。
他想了下,却只记得自己几乎是吃过晚饭就睡了,踏仙君什么时候睡的,他半点儿印象也没有,这有点儿不正常。
他一直浅眠,这么多年似乎形成了条件反射,只有踏仙君也躺下,他才能放心的沉入梦乡,否则总会有种随时会被打扰的错觉,很难睡的沉。
一个习惯一旦形成,是不可能旦夕之间就改变的,若是突然生改变,那必然有什么缘由。
踏仙君不喜熏香,所以,踏仙君在的时候,楚晚宁会习惯性的熄灭燃着的熏香,这段日子,他和墨燃又几乎是同吃同住,熏香已许久不曾点过。
既然不是熏香,那就只能是饮食了,只是,近些日子,墨燃几乎是随着他的口味吃饭,药若下在食物里,没道理只有他一个人中招。
楚晚宁一时有些拿不准,一时觉得是墨燃在食物里做了手脚,才使得他骤然改了习惯,一时又觉得不是,墨燃若想做什么,他肯定是拦不住的,没道理这么多此一举。
虽然他并不想怀疑墨燃,但身体的感触时刻提醒着他:一定是墨燃背着他做了什么。
自失了地魂,楚晚宁觉得自己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没有了方向,只是随着风无意识的漂泊,再也落不到实处。
偶尔会有种脱离了既定的轨道,瞬间下跌的错觉,即使明知道是错觉,人也总会下意识的紧张,甚至下意识的做出防护。
初时,为了不被踏仙君现,楚晚宁减少了自己的行动,尽量只是坐着,或者站着,少有的几次活动,都险些在平地上跌跤,有次被踏仙君现,他也只解释说是不小心,幸而,踏仙君不是细心的人,挺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现异样。
楚晚宁盯着踏仙君的下巴,踏仙君依旧睡的很沉,暂时没有醒来的意思。
他几乎可以确信是踏仙君做了什么。或许,不止是昨晚,还有更早之前。
楚晚宁清晰的记得,他看到前世的自己留给自己的信,一时情绪失控,一路跑到了巫山殿,被踏仙君安慰了许久才平静下来,也是那天晚上之后,他又感到了那条隐隐约约的风筝线,那些瞬间踏空似的惊心动魄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不禁有些懊悔,自己若能早点儿现,或许还来的及阻止踏仙君再做些什么,他有种直觉,踏仙君瞒着他的,是件极危险的事情。
踏仙君知道他不会同意,才给他下迷药,悄悄的把事情做了,让他没有阻止的余地。
楚晚宁心中有些不安,他想即刻叫醒踏仙君,问问他究竟做了什么,但又怕自己拙口笨舌,弄巧成拙。
即使强悍如踏仙君,强行撕裂自己的魂魄,也是件极为伤元气的事。
虽不至于无法运用灵力,短时间内也很难恢复,无论是强悍的战力,还是充沛的精力,都会短暂地被削弱。故而,睡的正沉的踏仙君并没有察觉到楚晚宁千回百转的心思。
楚晚宁踌躇了会儿,终是没忍心立刻叫醒踏仙君,事情已经生,即使知道了,也早已无法弥补,不如先让踏仙君睡个好觉。
踏仙君抱的太紧,睡着的时候没什么感觉,醒着的时候反倒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但楚晚宁又不想惊扰了踏仙君,他思索了许久,狠狠的闭上眼,缓缓伸出手,搭在了踏仙君的腰上。
踏仙君似乎是感到了楚晚宁的动作,放松了对楚晚宁的桎梏。
楚晚宁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明明有那么多的细节一再提示着他墨燃的在乎,他却每每错过。
如果他能多相信墨燃一点儿,是不是就能早点儿现八苦长恨花的存在,或者,更早一点儿,他能放下身为师尊的架子,主动多关心墨燃一点儿,愿意主动去解释,是不是他们就不必彼此误会这么多年?
楚晚宁越想越难过,心口闷的难受,几乎想要大哭一场,转而,又觉得自己矫情,难过就难过了,又不是过不去,有什么好哭的,自己似乎越来越脆弱了。
“晚宁,别怕,我在。”
含糊的呢喃声传来,楚晚宁听清踏仙君说了什么的瞬间,感觉有什么在脑海瞬间炸开,那些愈压抑的情绪也瞬间消散了许多。
楚晚宁想,事已至此,多思无益。他们都还在,还有挽回的机会,即使失败了又如何,最坏不过阎王殿前述功过,冤孽罪过他都陪墨燃一起担着,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陪着墨燃一起走过。
想通了这些,楚晚宁顿觉心头轻松了不少,紧绷着的弦也松弛了下来,大概是踏仙君的怀抱太温暖,暖的楚晚宁渐渐泛起了困意。楚晚宁想,左右墨燃不醒,他什么也做不了,不如就这么再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