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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终于醒了（第1页）

偶尔神智清醒的片刻，楚晚宁会想起以前的、现在的很多事。

楚晚宁断断续续地想了很久，突然现——好像自己每次病到昏睡过去，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都是墨燃。

难道自己昏睡的时候，墨燃都是像现在这样陪在自己的身边吗？这一想法让楚晚宁不由得心跳加，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晚宁，你理理我，你醒过来好不好？你醒过来，我就听你的，不去杀人了。”

墨燃的话像是深冬的大雨，瞬时将楚晚宁浇了个透心凉，他刹那间想起自己一直记不起来的究竟是什么——墨燃还被八苦长恨花控制着，第三阶段的八苦长恨花无法拔除，他虽渡了半个地魂给墨燃，却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用。

“墨燃说他肯听自己的不去杀人了？那是不是说我的那半个地魂还是有些用处的？”楚晚宁有些激动的想道。

墨燃接下来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没能再进入楚晚宁的耳朵，墨燃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又燃起了他的希冀。

他的身体依旧动弹不得，也依旧困倦的厉害，似乎只要他不强打起精神，随时都能再沉浸在梦乡里。

楚晚宁强打起精神，细细回想着自己所读过的典籍，试图找到些许的蛛丝马迹。

墨燃突然的动作吓了楚晚宁一跳，赌气似的话语落到楚晚宁的耳边，楚晚宁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楚晚宁的确有点儿不愿醒来，墨燃已然知道了他的心思，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墨燃，也怕墨燃再说出什么令他难以承受的话。

就算怕面对墨燃，楚晚宁也是有心补偿墨燃的。

或许，他真的可以借此逃避，在睡梦里再不醒来，但他终究放不下墨燃，终究还是希望那昔日会对他笑、会惦念着他的小徒弟能回来。

有时候，楚晚宁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躯壳，只是他有所惦念，魂魄才一直流连不去——无论他醒着，还是睡着，他躺在床上的身体都全无反应。

他能听到墨燃断断续续的话语，能感到墨燃时不时的握握他的手，探探他的呼吸，但他无法给墨燃任何的回应。

时而昏睡，时而清醒的时日里，楚晚宁终于意识到，似乎从他能清醒的感知到外界开始，墨燃从未离开过他身边。

这一现让楚晚宁忍不住去想，墨燃是不是有那么点儿在乎他？墨燃对他是不是也并非只有怨恨？更多的，他不敢去奢望。

他听到墨燃离开，听到墨燃交代刘公照顾他。楚晚宁突然有点着急，他知道被八苦长恨花所控的墨燃越暴躁，墨燃会不会已经失去了耐心，会不会去为难那些药修，会不会再去杀人？

无数的假想一一从脑海中流过，楚晚宁开始有些焦急，他不想墨燃杀人，更不想墨燃因为自己杀人，他拼命的想要冲破那若有若无的桎梏。

周围似乎是一片虚空，无处可以着力，楚晚宁挣扎了许久，直到筋疲力尽都未能撼动那莫名的桎梏分毫。

无论楚晚宁多么不情愿，久病的身体没有多少精力可供损耗，神志渐渐变的恍惚。

模模糊糊的听到墨燃问他想不想见薛蒙，楚晚宁只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平时，他只是提到薛蒙的名字，墨燃都会火冒三丈，又怎么会主动提出让他见薛蒙呢？

想起薛蒙，楚晚宁心中恻然，昔日骄矝的凤凰儿如今流落在外，不知吃了多少苦楚，自己身为师尊却半点儿庇护不得。

自怨自艾的楚晚宁并未留意到墨燃接下来的话，直到身边的争吵声越来越大。

楚晚宁勉强集中精神，正好听到薛蒙几乎是大吼着说着自己为了墨燃学厨艺之类的话，楚晚宁一时有些急了，让墨燃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够无地自容了，若是再让墨燃知道自己曾做过那么多傻事，他还有什么脸面再面对墨燃。

楚晚宁情急之下狠狠挣动了下，他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随即薛蒙猛然住了声，楚晚宁终于稍稍放下了吊起的一颗心。

听到薛蒙唤他，楚晚宁越着急，若惹急了墨燃，墨燃要对薛蒙做些什么，他不在，连个拦着的人都没有。倘若墨燃真的再伤了薛蒙……

楚晚宁兀自挣动着，试图打破桎梏着他的东西，实在是再分不出心神去听两人的争论。故而，墨燃的喊声并未能进入他的耳朵。

看着毫无反应的楚晚宁，踏仙君彻底怒了：凭什么？！他日夜无休的照顾着楚晚宁，甚至为了楚晚宁让步，亲自接薛蒙来巫山殿，他做了那么多，楚晚宁醒着的时候不分半点儿眼光给他，昏睡着的时候也不分一丝一毫的心神给他！凭什么薛蒙喊他，他就有回应，自己喊他，他却理也不理!

愤怒、杀意在胸膛肆虐，楚晚宁依旧昏睡着，薛蒙还呆立在床边死死盯着楚晚宁。踏仙君不想再伤楚晚宁，他想，楚晚宁还没醒，既然他对薛蒙的话有反应，那薛蒙暂时也动不得。

突然，踏仙君意味不明的低笑了声，随后贴在楚晚宁的耳边说道：“师尊，你再不醒，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薛蒙，然后灭了昆仑踏雪宫，再杀了这世上的所有人，最后……杀了我自己？”

薛蒙猛然回过神，震惊的看着踏仙君，他听懂了踏仙君的语气，这人说这话时是认真的，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意识到墨燃恐怕是真的疯了。

楚晚宁和踏仙君相处了那么多年，比任何人都清楚踏仙君何时是在威胁他，何时是在说真的，听踏仙君说完最后一个字，楚晚宁有片刻的失神，似乎再次被抛进了无尽的虚空里。

他好像看到陌刀架在薛蒙的颈间，似乎下一刻就会有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楚晚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怕了，那刻他心中是一片空白，似乎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墨燃，不要！”

楚晚宁的声音虚弱至极，一直紧盯着他的踏仙君听到他的声音，心中不合时宜的觉得有点儿开心。

楚晚宁只觉得累极，似乎那简单的几个字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微睁开眼，看着踏仙君，积攒了好一会儿的力气，才继续说道：“不要再杀人了。”

“好，好，我……我答应过你，你醒了，我就听你的。”踏仙君几乎喜极而泣。

楚晚宁放了心，更加觉得疲惫不堪，但他还不敢闭眼，他怕他一闭眼，墨燃再起狂来。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抚踏仙君，眼皮似有千斤重一般，他觉得很累很累，大概病了的人心理防线总是弱的，平常绝不会说出口的话，就这么顺着本心说出了口：“墨燃，我好累……”

“晚宁？”踏仙君看着昏昏欲睡的楚晚宁，几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但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困了就睡吧。”

“你别走……”

最后一个字轻的几乎不可闻，但踏仙君还是听清了，心中某个蒙尘已久的角落像是瞬间被点亮了一般：“好，我不走，陪着你。”

楚晚宁并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听到踏仙君说不走，他放下心来，失去意识的瞬间，他似乎听到踏仙君吩咐人喊药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