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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法尔诺”号船长费奈隆·阿尔贝微微眯了起眼睛,盯着维克多·沙逊看了半响,随即咧着嘴笑了。
“海恩斯先生,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不是在齐国犯了事,为了逃避他们的追捕,所以才想乘坐我们圣法尔诺号准备躲到欧洲去?”
化名为沃尔顿·海恩斯的维克多·沙逊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叹了一口气,点头说道:“是的,阿尔贝船长,我在齐国得罪了一个非常有权势的贵族。他觊觎我的财富,使尽各种手段,以巧取豪夺的方式,占有了我的大部分财产。到最后,为了遮掩他的丑行,他对我流露出浓浓的敌意,妄图杀死我。我很悲哀,身为一名犹太人,想不到在自诩强大和文明的齐国,也会遭受我们民族曾经历过的那种类似的悲惨事情。”
“哦!……”费奈隆·阿尔贝船长闻言,立时露出会意的笑容。
瞧瞧,你们这些吸血为生犹太商人,到哪儿都不受待见!
“既然如此,那么海恩斯先生,你和伱的随从想搭乘我们的圣法尔诺号前往欧洲,船票的价格可就不能按照正常行情来算了。”费奈隆·阿尔贝船长盯着对方的眼睛说道:“因为,我们将为此承担极大的风险。你说是吧?”
“我明白。”维克多·沙逊点点头,说道:“我们将为此次行程,支付原有船票两倍的价格。”
“不!”费奈隆·阿尔贝船长摇摇头说道:“你需要支付原有船票的三倍的价格,这才值得我们为此冒些风险,将你们安全带到欧洲去。”
“阿尔贝船长,我不得不承认,你拥有非常出众的经济才能。”维克多·沙逊不无嘲讽说道:“好吧,我们愿意支付三倍的价格。但我希望,在船上能获得一间干净和舒适的舱室。毕竟,我们付出了极为高昂的代价。”
“海恩斯先生,非常遗憾告知你,我们的圣法尔诺号是一艘商船,不能为你提供非常舒适和干净的舱室。”费奈隆·阿尔贝船长讥笑着说道:“但我们可以为你们在底舱的水手休息区腾出几个靠近通风口的位置。你要知道,从汉洲到南非这段的海上航程,只有齐国人在经营载人的定期班轮运输,也只有在那些船只上面,才会拥有你所说的舒适待遇。……不过,我想你们一定不会去乘坐齐国人的载人商船吧。”
维克多·沙逊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从汉洲前往欧洲大6,行程数万公里,航行时间长达四个多月。可以想象,跟一群肮脏污秽的水手挤在底舱,没有鲜的食物,也没有干净的饮用水,甚至不能经常做个人清洁卫生,板上、床铺上到处爬满跳蚤,那情形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艘船是货物商船,根本不会像载人商船那般,频繁停靠港口,让人下船透透风,获得短暂的休整时间。这就意味着,他们这段漫长的旅程,很可能只会在仅有的几处关键港口停靠补给,在大部分时间里,所有人只能待在环境糟糕的舱室里。
而且,这艘法国商船还是一条传统的三桅风帆船,只能依靠信风和洋流,沿着数百年来固有的航线行驶。而不是,像齐国那些机帆船或者蒸汽轮船那般,不惧风向和洋流的影响,直接横渡印度洋,以最短的距离、最快的时间驶向南非。
据说,齐国最快的蒸汽轮船,从桂州出,可以每小时13-15节(1节=1。852公里小时)的高度航行,不到二十,便能抵达南非开普敦。
可他们所乘坐的这艘传统风帆船,即使借助信风和洋流,最快度也不会过1o节,而且还需要不断变换方向,以免错过了风向和洋流,这使得同样的航程,却要多花费三分之一以上的时间。
在这种巨大的运输效率差距下,齐国的商船极具竞争力,不仅航行度要远远过欧洲传统风帆船,而且因为不受季风影响,每年可以运输的频率会更高,使得他们的运输成本在使用大量煤炭的情况下,依然拥有极大的优势。
这个时期,面对齐国刻意的技术封锁,在整个欧洲区,只有荷兰和英国拥有几艘不成熟蒸汽-风帆混合动力船,但囿于设计和技术上的不完善,根本不敢进行远洋航行,仅限于近海运输。而且,还隔三差五在海上抛锚,这使得装配了蒸汽动力的商船不得不依靠船上的风帆艰难完成剩下的航程。
费奈隆·阿尔贝船长收取了维克多·沙逊一行四人大的船费后,心情格外愉快。在离开码头小酒馆后,便租了一辆货运马车,带着几名船员,直奔市区而去。他需要采买一些便宜的日常用品,为即将启程的旅途,准备足够多的补给。
桂州是汉洲西南区最大的一座城市,也是坤州省的府,人口规模过三十万,是该区最为重要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
很难想象,在七十多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的河滩和树林,一条蜿蜒流淌的桂河(今鹅河)穿过河谷。整个区的形交替变化,在两侧的河岸上,从陡峭的山岬依次延伸至最优质的广阔浅滩,山岬上肥沃的红壤土中长满巨大的蓝桉树,浅滩上点缀着水紫树,偶尔会出现狭长条的合金欢树。从平原到山脚,到处都是优质的林和草甸。
而如今,这里变成了一座繁华的城市,高大的楼房,厚重的商业大厦,东方传统的飞檐吊斗,还有一座座巨大的工厂和无数林立的烟囱,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大大小小的商社店铺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热情掌柜和伙计,殷切向客人打着招呼。
“齐国人还真是上帝的宠儿,不仅明创造出无数的奇物什,还拥有无与伦比的生产力,可以制造出如此多的商品!”费奈隆·阿尔贝船长不是第一次来到汉洲大6了,但每次到来,似乎都能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变化,商品日益丰富,人口也是显著增加,的建筑不断在城市里拔而起,到处都显示出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有些时候,阿尔贝船长都奇怪为何他们伟大的法兰西民族就不能拥有如此出众的经济才能呢?
犹记得,在路十四主政时期,法国在军事上碾压整个欧洲,在经济上,科尔贝尔努力下,法国重建了经济结构,使得财政收入大幅增加,国家也得以自给自足。通过政府直接控制经济部门,建立殖民贸公司和开办式工厂,成功扩展了法国的工业和贸能力。
然而,伟大的太阳王路十四为了完成“上帝给予的重要任务”,巩固和加强主教的神圣位,开始在国内打击胡格诺教徒,并废除《南特敕令》。随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法国经济遭受重创,卡昂丧失了全部的纺织机,里昂和图尔丧失了四分之三的纺织机,昂古姆瓦6o家造纸厂倒闭到只剩16家,商业重镇梅济耶尔129家商铺倒闭了1o1家,图尔4oo家制革厂只剩下了54家,马赛、波尔多等商业港口也受到重创,整个经济陷入了严重的衰退之中。
而那些逃离法国的胡格诺教徒,到南尼德兰、联合省、德意志、英格兰重办厂,生产出大量当原本从法国进口的商品。哦,对了,齐国人占据的原西属加纳利群岛好像也接收了不少胡格诺教徒,用以稀释那里的西班牙人。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科尔贝尔当年一手建立的经济体系开始崩塌,法国政府的工业收入锐减,财政上不得不陷入了高利贷商人的圈套,日子变得极为艰难。
更为糟糕的是,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面对欧洲几个主要强国的围攻,法国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精力,国库空虚,濒临破产,整个国家面临严峻的危机当中。
难道离开了教徒,法兰西就只能依靠那些放贷为生的犹太商人了吗?
我们就算比不上齐国人和欧洲那些教徒,为什么同为主教徒的意大利人在经济上也会那么成功?他们的商人精明能干,他们的工匠心灵手巧,他们的学者多才多艺,他们为什么能取得比法国人更好的经济成果?
要知道,意大利还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西班牙人、奥利人、热那亚人、威尼斯人、教皇,还有他们法国人,将这片富庶的区扯得稀碎。
当年,太阳王路十四也曾经问过这个问题,然而王国的大臣和枢密主教也没有结论,只能将其解释为意大利人生对商业的敏感。至于齐国人,哦,上帝,他们那套东西,看着简单,但很多国家,包括法兰西是学不来的,也不能学,因此只能作罢。
因为,齐国的政府官员,就算是高官贵族家庭出身,一旦从政的话,也必须先在基层做出成绩证明自己,然后才能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一步步走上权力巅峰。甚至,就连他们未来的帝国接班人——皇太子,好像也需要在政府各个部门历练许久,以便熟悉政府具体运行流程,并从中积累大量的从政经验。
相反,在法国,除了教会系统的官员可能经历过这种类似的模式外,国内的贵族子弟在成年后,就会被授予重要职务,哪怕他们对此毫无经验。
在施政比较开明的联合省,那些夸夸其谈的议员们更能吸引人们的目光,他们只需在神学和商业辩论中击败其他人,就可以担任最为重要职务,哪怕他还没有在实际工作中证明自己。
或许,就是因为齐国人具有的这种创和务实精神,才会让他们在短短数十年里,迅崛起,继而将其影响力延伸到欧洲,成为左右欧洲局势的重要力量。
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后,法国政府的财政赤字高达到25亿里弗,这个数目差不多等于法国18年的国家收入。国内人民陷于极端贫困和破产的境遇,人口死亡率也很高。粗略估算,连绵的战争,使得法国的人口减少了1oo万人。当路十四死的时候,将一个破产的国家遗留给了他的年幼的曾孙--路十五。
摄政王奥尔良公爵腓力普为了挽救国家财政的危机,采取了约翰·劳的财政改革政策。政府先便是进行币制改革,效仿齐国,禁止使用金银,建立一个国家银行行纸币,使这种纸币在市面上将获得与金属币同等的流通。
但这种没有充足贵金属储备行的纸币,终究无法承受政府的无限行,给整个法国经济埋了一个巨大的“雷”。
果然,四年前(172o年),随着密西西比泡沫的破灭,整个法国经济是一鸡毛,那些量行的纸币全都沦为一张张废纸,无数的人为之破产。
阿尔贝船长也是密西西比泡沫的受害者之一,在那场浩大的经济危机中,他几乎失去了全部财产,从一个拥有数万里弗家产的贸商人,变成一个负债累累的穷鬼。
而正因为此,他才不远万里,跨越波涛汹涌的印度洋,来到汉洲本土,准备采购一船高附加值的齐国工业制成品、钢条、五金、抗疟药(金鸡纳霜)、茶叶,以及精美的东方瓷器,然后运回欧洲售卖,试图一举翻身。
他在私下里算过一账,从汉洲本土进货,要比从齐国南非领那些二道贩子手里采买,足足可以节省四成的成本。那么节约下来的资金,又可以购买更多的商品,将这趟远洋贸的利润做到最大化。
“哎,你们是什么人?……干嘛拦着我们的车?”正沉浸在美好的臆想当中,租来的货运马车猛停了下来。
阿尔贝船长寻声望去,只见几名面色肃然的男子伸手拦停了他们的马车,他们身穿对襟黑色上衣,下身着直筒长裤,手中还持着燧手枪,虎视眈眈盯着他们。
齐国的军警探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