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城掀开压在身上的锦被,手掌颤抖着支撑身体慢慢爬起,趴在榻边守了她三天三夜的白玉尘被猛地惊醒,快起身去扶,面上半喜半忧。
“茗城,别起来,再躺一会。”
白玉尘欲将她按回去,却被她抬手阻拦。最终只得助她寻得一处舒服的姿势坐好,又将汤药一勺一勺喂到她口中。
茗城支撑起沉甸甸的眼皮,看着对面那个比自己好不了许多的脸色,皱紧了眉头,仔细打量几番:“玉尘,你最近为何如此虚弱?”
她屏着呼吸,用力伸出手去抓住白玉尘的手腕,指尖靠上又冷了些的手腕,那脉息比之前更微弱。
“我没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你不必担心,等你好了,我便好好休养几日,到时候,我一定比你恢复得快!”
而她昏迷沉睡这三日,外面生了许多事,却没有一样是白玉尘想让她知道的。
尤其是自己偷偷给她喂下的那碗心头血,和第一次动用的那个预知之力。
茗城未再追问。
她只觉身体太过沉重,每寸肌肤都跳动着针扎般的痛楚,口中只有苦涩的药味,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恍惚之中,她仿佛看到一个自光辉中走来的黄色身影,轻轻坐到了自己身边,她那快没了知觉的手上,被一股温柔的暖意包围起来,很舒服,很惬意。
她觉得自己似是扯开了一个挺难看的笑容,那个身影便慢慢遮住了身后的光辉,随后,她感到自己干涸冰冷的嘴唇上,也传来一丝温暖,许久又许久,缠绵又苦涩,她不禁向前靠了靠,渴望能将那温暖保留得再久一些。
直到,她再度陷入彻底的昏睡之中。
茗城在春晴医馆又休养了三日。虽然看上去仍有些憔悴,但终究是可以在庭院内走动了,身上痛楚不再,说话声音亦不再飘浮。
而这三日,她却始终未见到过胤昭与云时,倒是南风,会时不时守在她与白玉尘身边,并且看向白玉尘时的眼神,也极为复杂。
她曾不止一次趁着白玉尘离开之际追问南风,白玉尘身上所生之事,却都被他支支吾吾以她看错了,或者是想多了为由搪塞过去。
这一日的午后,阳光正暖,茗城如往日那般,坐在桂花树下饮茶。
胤昭与阳溪并肩踏入庭院中,那个水蓝的身影,正如他们百年前所见,温婉恬静。二人相视笑了笑,阳溪快步奔上去一拍石桌,惊得茗城手中茶杯险些滑落。
“虽然脸色看上去还有些不死不活,但能站起来走到院子里,便是好的!”
阳溪的圆眸带着盈盈笑意,虽然在茗城看来有些陌生,但那种自心底的热情与关切,终是令茗城心生暖意。
“这位是?”
茗城疑惑看向胤昭,他正要开口,却被阳溪抢了过去:“我是阳溪,你此刻不认得我没关系,但终有一日我们仍会成为挚友!”
挚友。
她猜想,这位唤作阳溪的上神,定然也是她丢失记忆中的一部分,便也露出欣然笑意:“这位上神……”
“你这样称呼太见外了!”茗城只觉这位上神的性格,与他文文静静的外表有着天壤之别,很难想象他这瘦弱的身躯,居然也能出这秉直憨厚、中气十足的声音来,“我还是喜欢你直呼我名讳!”
“阳……溪?”
“对!”他的剑眉舒展,露出大笑。
“看来昔日,我们交情确实不错。”
阳溪有些错愕,回头看看胤昭,而胤昭则是缓缓点头略显轻松。
“我们这位上神,对百年前那段丢失的记忆,已猜出了七七八八,所以你不必觉得意外。”目光自她的朱唇上划过,意味深长道,“我想再不过多久,她便能靠我们这些只字片语,拼出一段截然不同的过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