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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第1页)

「三月十九,那天老么來找柳姨看他扎的海棠,結果人還沒進來,就摔倒在門口,那大禮行的,可把柳姨給嚇的!整屋子人能笑你笑到今年年底,這小孩還把半掉不掉的門牙給磕掉了。」

「我沒記錯的話,他還把他辛苦扎的海棠花一把摔成垂絲海棠。」剛說完,沒有惡意的鬨笑就又一片連一片的給傳了出來。

那摔得花杆和花芯都甩出來的垂絲海棠就插在手工課上大家一人一個角給拼出來的菠蘿筆筒里,放在柳姨房裡的內窗台上。

眾人口中的老么名叫6可,他就是那個喜歡花卻會花粉過敏的孩子,是一家福利院院長拜託療養院一位資深的治療師幫忙關注這小孩的心理問題,那名治療師經常去福利院幫忙做心理檔案,受熟人所託,觀察老么一段時間後給人做了測驗就將人帶回來了。

福利院和療養院同6可溝通後將人帶來了朝陽院。

「人家那會死活不給人碰他那牙,結果直接給磕掉了,哭得跟什麼似的,還是何忍冬請救兵喊中醫組的季老帶著他回了房間扔牙才消停的。」

季老是中醫組一位老中醫,快退休的年紀,是保守派,過來坐鎮的,但心腸好,對小孩熱情,當時老么因為牙磕掉了哭得讓人看著就可憐,就給抱在懷裡哄停的,季老當了爺爺,平時也帶孫子,搞定個老么不成問題,老么在朝陽院年紀最小,平時都招人疼。

那會兒到了換牙的年紀,總被人逮著去摸牙搖牙,到了快掉的時候說什麼都不讓人隨便碰了,偏偏那天跑得急,那天等他得了閒去看老么的時候,就看見他們幾人堆在中醫組一處透光的窗台邊,由眼神好的何忍冬拿著棉花鑷子止血,念著順口的溜子歌,給那糟了大罪的老么順氣。

「下牙拋屋檐,上牙扔床底,牙兒齊牙兒白,牙來把舊牙換……」有時何忍冬說話京味兒重,但有時又四平八穩的,也不知道是普通話學得地道還是在北方城長大的。

他個子還算高,但估計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是能在他身上體現得出的,山裡的水土溫養出了他不輸於北方人的個子卻不同於北方人的樣貌。

但何忍冬生得更高,背也板得直正,端端正正的,有的是四平八穩的處事不驚,讓人猜不到他是吃的哪方煙火長大的。

辛秋慢慢回神,或急或緩讀念回憶錄的聲音還徐徐傳來,繪聲繪色中,成了朝陽院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不知不覺中,春天快到了尾聲,辛秋在今天接到了柳姨家屬的電話,是杜卓偉打來的,同朝陽院說,這段時間想要接家屬回去了。

辛秋如被當頭棒喝,只覺得這太突然,柳姨是他接手的第一個病人,而且加上他幾乎不用給柳姨做常規諮詢,柳姨對他的意義還是很大的,等他去到324號房的時候,何忍冬已經在裡面坐著了。

電話是他接的,何忍冬估計還不知道。

「要同柳姨聊聊嗎?我在給她念回憶錄呢。」何忍冬今天沒戴他那副平光眼鏡,坐在床頭柜子旁的椅子上。

他走過去看,看到了桌子前貼著的那張列印紙上用加粗馬克筆寫的一行大字:「記得經常看看我。」然後一個箭頭指著旁邊一張列印塑封的照片,正是柳姨那本記事本的樣子。

小小的列印紙上,不知道又被誰多畫了那麼多塗鴉,他想,或許是253那群孩子,也可能是季翔和其他朝陽院的病人和醫護,季翔他聲音好聽,但畫畫水平卻別具一格,畫的東西能在一群孩子中毫無違和感。

「柳姨說,她知道我們給她打過電話。」

何忍冬站了起來,順便給他調整了一下角度,讓他以一定的角度面向著柳月紅,辛秋知道他給他擺的角度是諮詢室椅子角度的標準,沒拒絕,坐了下去。

柳姨將何忍冬拉下來跟她一樣坐在床沿,今天她的狀態看起來還算不錯。

「看看嗎?」何忍冬將那厚厚一沓的記事本遞給了他。

辛秋翻著那本已經厚厚一沓的記事本,他先前為了解柳姨的病情狀況,經過她本人同意後是看過不少內容的,但後來柳姨的記憶衰退得越來越厲害,很多內容也是其他人補的。

後來他就沒怎麼翻讀過這本本子了,知道其中內容也不過是別人在念的時候他聽到過而已。

他尋著記憶,翻開那些沒怎麼翻讀過的地方。

回憶錄里剛開始的字跡明顯看得出來是一個人的,字跡清晰,條理和邏輯也還算明了,後面的內容開始顛三倒四的沒有邏輯,記錄的內容越來越少。

但漸漸的筆跡開始多了,內容也豐富多彩,有娟秀或鋒利的字、有充滿童的畫、小孩花里花俏的貼紙,或許偶爾還夾有風乾的花或樹葉,服服帖帖上了塑封,不知道是哪個小護士拿去封的。

季翔會隔三差五地拉上人陪柳姨,當初因為跟辛秋接住了爬陽台的柳姨,不放心,隔三差五看一趟,漸漸的就熟絡有感情了。

季翔是一名配音演員,被其他諮詢師轉介過來的,入院前測出有中度的神經官能症,神經衰弱使他的狀態已經影響到了日常,泛化出現了某些程度的心身疾病,所以在院裡也待了有一段時間了,權當來療養的。

季翔他或者給她念過本子裡記的事,有孩子甚至也幫著她記,說柳姨就跟他們現在一樣,看字還不如看畫聽故事來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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