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君宁恭谨奉了浆酪近前,酒爵高举齐眉,卮中酒水尚温。陈隧接过,轻笑:“看来是讨了张家小娘子的巧。”
杜君宁轻蹙蛾眉:“你是故意的,迟了一步,等张敬走了再盘问我。”
陈隧不理微愠的佳人,自顾自饮下一卮。
“看来我算的不差。”陈隧一脸的玩世不恭,“张敬不被接受自是有原因,而只有君宁姑娘这般的妙人才看得出。”
“哎”君宁叹气,“如果我是霍夫人只怕也很难愿张敬做儿媳妇。”
“怎么说?”陈隧倒是绕有趣味。
“张敬虽然聪明可人,可太过爱憎分明。她若深爱还好,可如果霍山甚至是至亲之人有负于她,她也会将事情做绝。霍夫人又怎能不担心?”杜君宁怀着淡淡的哀伤,饮下一卮浆酪。
“你呢?”陈隧的眸子里闪着光,“你是敢爱敢恨还是精明过人?”
杜君宁白了他一眼:“让你在莲勺涉了险是我不对,可你犯得着这般不依不饶吗?”
“我并没有怪你。”陈隧正色,“你做得对,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那么做,甚至可能还没你做得好。”
“可是。”杜君宁颔,眸中满是羞愧,“我对不起谋哥。”
“看着我的眼睛。”陈隧难得的严肃认真,“病已他早已知晓你的计较,但是他并没有怪你。”
“他也清楚,是自己先去犯险,不管是谁救他,最后吃亏最多的都是自己。”陈隧顿了一下,“而你的安排虽然私心过重,倒也不失为良策。
总要有人去搬救兵和保护女眷,而自己的亲弟弟和右将军家的三公子可以不至损伤过重也是省去了日后的麻烦。”
“我和长乐本就是游侠,同皇曾孙情谊也是不浅,出手相救本义不容辞,杜小娘子又何必菲薄。”
陈隧忽而一笑,眼中闪烁着星星:“更何况,病已何等聪明怎会看不出这许多。他不计较,还不是为着平君。”
“你是说,”杜君宁舌桥不下,“病已心悦平君!”
陈隧点点头,笑着饮下浆酪:“没有哪个男人会为了自己不喜欢的人,连性命都拼上的。”
“可。。。。。。”杜君宁担忧,“君儿妹妹已定亲了啊。”
陈隧耸肩:“那就是他们的事了,我们可操心不来。”
“你啊。”杜君宁嗔怪,“天塌下来的大事都不管!”
“谁说的。”陈隧傲娇,嘴角掩不住的笑意,“杜娘子若是肯入我家做执帚,在下决然是最上心的那个!”
“你!”杜君宁又羞又恼,惊喜薄嗔,“你这无礼的竖子,端的是讨打!”
“哎”陈隧抬手阻拦,嬉皮笑脸,“小娘子可别恼,隧可决然不想娶悍妇的!”
一番话,算是彻底惹恼了杜君宁,提起曲裾想用竹简砸陈隧,却不想绊倒了桌案,直直栽了下去。
幸而陈隧及时出手相救,揽过柳腰,温香软玉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杜君宁才没有磕伤。
可这却也引得杜君宁怫然不悦,杏目圆睁:“登徒子!”
“没伤着吧。”陈隧神情温柔的盯着她,双手紧紧的抱住杜君宁,连掌心都沁出了汗。
他的目光太醉人,像是蕴藏着星辰大海,让人溺毙其中而不自觉;他的怀抱太温暖,可又太紧张,竟是生生的将杜君宁勒的有些疼。
“你,放手。”少女颔低眉,脸色红的已能滴出血来。
陈隧却像是没有听到怀中人的低语,目光深情而真挚:“你可愿做我的新娘?”
一阵光芒灼伤了杜君宁的眼睛,是玉佩在阳光下闪烁的美丽:“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杜君宁盯着这块小小的玉珩,心中一阵感动:“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你真的想与我结璃?”
陈隧忽而笑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国风·周南·桃夭》?”杜君宁忽而眨眨眼,俏皮一笑,“怕是《汉广》,汉有游女,不可求思!”说着推开他怀抱起身,徒留少年一人恍然失神。
“你真的要我做那求而不得的樵夫吗?”陈隧眼中有几分痛楚闪过。
杜君宁偷瞟他一眼,表面不动声色,心里乐开了花:“执子之手,子执斧资。”
听了这一句,陈隧的眼睛忽而迸了光彩:“真的?!”喜出望外,抚掌大笑,“如此,十里红妆可期!”忽而抱住她转了个圈,少女怦然心动,含羞带怯不敢看他。
陈隧的声音低沉而滚烫:“明年,等你及笄,陈家便来问名!”
少女含笑,娇嗔:“不许赖皮。”手中的玉珩却是被攥的紧紧的。
长安是五方交错、郡国辐辏,一共有九个商业市区,分别是东市、西市、柳市、直市、交门市、孝里市、交道亭市、高市和方市。结构复杂,阡陌交通,纵横杂错。周边城市都成为它的陪衬,环环相围,众星拱月一般捧起大汉王朝的都。
鳞次栉比的商铺看得人眼花缭乱,忙碌的人们来来往往,街道热闹非凡。买卖书籍的“槐市”,专为军队提供消费的“军市”,造酒中心的“酒市”,以及提供生活用品的“剪市”。
附近也聚集了许多的斗鸡场、赌场和妓院酒楼,以供富家子弟纵情声色。歌舞升平,声色犬马的长安是才真正的人间天堂。
许平君紧张的跟在刘病已身后,担忧道:“病已哥哥,你大病初愈,还是不要饮酒了。”
病已笑笑,抬手轻刮她的鼻头:“你当我是要去酒市?”
平君捂着鼻子,小声嘟囔:“回回出来先沽恬酒,谁知道这次你转了性啊。”
牵过她的小手,刘病已道:“这次是要买肉干回去。我的老师复中翁要从东海来长安了,我拜师时年纪尚小,礼数不周,束修并未备齐。如今他来了,怎么说也要补过才好。”
又逗了逗许平君,“君儿妹子倒是提醒了我,沽他几两恬酒回去与许公痛饮也是快事哉!”
平君羞恼,轻轻捶他的手臂:“你这竖子,整日里尽是欺负我!”
刘病已开怀不已,笑着与许平君同游西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