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泊言一愣,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说这段时间怎么眼睛特别痒,还老是流眼泪。”
原来是太长时间没有剪头,额前的头已经长到了眼睛的位置,不停扫来扫去,让眼睛很不舒服。
就这么一会儿,他又流下泪来。
他记得陈启志的电话号码,走到阳台,拨出去,嘻嘻哈哈地道歉,又说:“我看新闻,您明天要回母校去参加路演,能不能带我一个?”
“你去干嘛?”陈启志很诧异。
“我没读过大学。”梁泊言说,“想见识一下高等学府。”
陈启志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可以是可以,只是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呗。”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陈启志问,“你他妈谁啊?谁给你的胆子?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梁泊言咋舌:“你奸商啊你,这是四个问题。”
陈启志:“……”
“我只回答一个。”梁泊言用指节无聊地敲着栏杆,“帮我这个忙,我替你们劝劝李昭。”
陈启志挂断了电话。
而李昭出现在梁泊言身后。
很显然他偷听了全部,心情不太愉悦,对梁泊言说:“我也认识那部电影的制片,你可以找我。”
“那个不是重点。”梁泊言烦恼地抓了抓头,“我还有点别的事情,想找陈启志帮忙。”
他跟陈启志认识了很多年,听陈启志吹嘘过他的母校,还有大牛导师,曾经在经济学界叱咤风云,搅动是非。多么熟悉的名字,他在梁幻那里也看到过。他回家的时候看到信封,是从大6寄过来的信,他递给梁幻,继续去弹琴。梁幻没有监督他弹错了几个音,呆坐半晌,点起烟,抽了几口以后,烧了信。
他继续弹着琴,梁幻走过来,突然从背后抱住他,或者说,紧紧箍住,勒得他喘不过气,没有熄灭的烟,烫在他的胳膊上,弹出的每个音符都在抖。
梁幻的眼泪渗进他的脖子里,是冰冷的咸味。
那是2oo3年,淘大花园saRs爆,人心惶惶,许多偏方流行,整个屋子都是醋味。
其实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他本来都已经忘了,但他现在只有十六岁,这段记忆重新出现在脑海里,并且仿佛生在昨日一般新。
而在满足温饱问题之后,他终于开始好奇那个问题,为什么他会被抛弃。
头又落下来,扫着梁泊言的眼睛,他又觉得痒,需要很快地眨着眼睛。
李昭就站在对面,听完了梁泊言所有的叙述,关于他为什么需要去找陈启志。
天气已经热了起来,梁泊言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袖子只到胳膊的地方。李昭伸手过去,往上面一撩,就看到那一串烟疤。
“这是你妈烫的吗?”李昭问。
“嗯。”
“我第一次跟你上床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李昭平静地说,“那时候我就问你了,你说可能是哪个炮友留下的情趣吧。”
“我还说过这话吗?”梁泊言还好意思笑出来,“我那时候真能编。”
李昭觉得太阳穴上有根青筋在狂跳,他直视着梁泊言的眼睛,既黑且亮的一双眼,居然连眼睛也是在笑的,仿佛开了一个玩笑,只有些许的抱歉,为这个不好笑的笑话。
“那时候觉得很丢脸的呀,”梁泊言轻声说,“别生气了你。”
李昭醒过神来。
“外面风沙大。”李昭说,“你快点进去。”
梁泊言在外面抽完了一支烟,才走进来,已经被外面的沙尘扫得变成了刚出土的兵马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