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荒芜,一眼望去皆是银装素裹。故而剑气横放,扬起的便是万千如雾般的干雪。雪落如沙,沙后剑意却似暴风烈日,转眼间便是雪化为气,沙落为尘。
剑阁三式。
说到底就是攻、守、杀。
攻守杀外还有什么,昔年的剑阁阁主未曾留下过。
温晦敛目,他的剑如刀,凝于眼前。
“剑第四,无。”
在秦湛的眼里,那一柄鹿鸣剑忽然间便在日芒下化为了千把、万把,温晦似握着一柄剑,却又似握着天地之间所有的剑。他的剑意充盈天地,剑气无处不在,剑隐于万剑之中,似有还无。
温晦道“去。”
秦湛一惊。
她毫无犹疑,左手拔出燕白剑柄,一于身前,一于身后,她分不出哪里才是温晦致命一剑,却又觉得何处都是他的那一柄剑。秦湛退无可退,进无可进,竟被逼在了原处,只能以防来对
这看在越鸣砚的眼里,自然是极为着紧的一幕。
剑阁只有三式,可温晦却不知因何使出的第四,这第四比起剑,更似剑阵,像是温晦独创。他所学甚广,将剑意融于剑阵之中,似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将剑意融于阵,作剑式而出,这样的事情从来闻所未闻,总是秦湛乍面此招,也不由一时受困。
朔夜爵不知何时从洞里出来,他握着个手炉倚在一旁,瞧着温晦与秦湛之战,评价道“看来师与徒,还是师父略胜一筹。”
越鸣砚听了皱眉,跟着朔夜爵一起出来的小花可不管那么多。她道“才不是,剑主才是最强的”
朔夜爵并不太在意,随口敷衍“是吗”
小花气急,却又寻不到话来赌朔夜爵。越鸣砚看得极为担心,却又记着秦湛的吩咐,不敢离开,朔夜爵在一旁看了,倒是笑了声,问“你这么担心,就这么看着她和温晦胶着,也许你这时冲出去给温晦一剑,事情就结了。”
越鸣砚淡声回答“前辈莫要拿我玩笑了,只怕我一出去,反倒是称了魔尊的意,正好拿我来逼师尊。”
朔夜爵微微挑眉,他显然是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越鸣砚还能冷静理智的分析出敌我状况。
朔夜爵道“你倒是拎得清。”
越鸣砚还未答,朔夜爵以一掌击出,从越鸣砚的身后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直将他击出了结界之外
朔夜爵道“只可惜,我不喜欢躲在师父背后的徒弟。”
越鸣砚踉跄而出,朔夜爵那一掌让他受了点伤,但朔夜爵本就是个命若游丝的家伙,他那一掌,也未能给越鸣砚带来太大的伤害。
他被赶出了结界,下意识看向秦湛。
秦湛被剑第四困着,忽然间,温晦微微变了神色。
一抹银芒从炎中而出。
秦湛的偏冷趋淡的声音平平传来。
她道“剑第四。”
温晦的剑第四,是阵。
秦湛的剑第四,是破。
温晦急退,天地间原本充盈的剑意忽被狂风暴卷,酷杀与绝灭侵袭而来,似海浪翻涌吞灭船只,更似山洪汹涌崩裂大地。
天与地上所有的生,所有的灭,都似要在这一剑下被割裂。
花语察觉到了危险,她想要扑去救小越,却被朔夜爵牢牢的按住。朔夜爵赢不过越鸣砚,但对付一个年轻的丹修还是绰绰有余。
他道“你去送什么死。”
花语哭叫、甚至动手要打他。她道“那你为什么要将越师兄推出去送死你这个人连心都是黑的,你要他死在剑主的剑下吗”
朔夜爵冷笑道“死在剑下我倒是想,那也要看天肯不肯,越鸣砚他自己肯不肯呢。”
花语“你说什么”
花语话音未落,秦湛一剑剑势已成
雪谷摇动,天昏欲沉。
朔夜爵的结界都受到了猛烈的冲击,他牢牢按着花语,眼里却忽见到了极其不可思议的一幕。
越鸣砚倒下了。
他不仅倒下,背脊、关节,七窍,都在秦湛的剑意下被压出了血渍。若有似无的剑意从眠冬剑上而起,似想要守住他,可这剑意来得太晚,以至于轻易间便被秦湛击碎
朔夜爵难以置信,他低声道“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