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们计较什么,不过是徒增自己烦恼。”刘桂英轻拍老太太后背给她顺气,“走吧,好歹是做样子给她们看,也跟我去医院看看吧。”
“不去。”老太太嘴硬道。
刘桂英有些心累,一边走一边问:“你不痛啊?晚上睡觉都听见你翻来覆去的,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孙子想想,你这样,他晚上能睡得好觉吗?”
老太太脸色变了变。
刘桂英继续说:“你孙子从小身体就不好,要是晚上睡不好没精气神了,又生病了,学校也去不了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去王大夫那看,不去医院。”老太太长叹一口气。
王大夫那里看病开药都比医院要便宜。
乡里的老人们都更愿意去他那里瞧病。
“也行,走吧。”王大夫的诊所在学校那边,从这走过去也要些脚程。
小诊所人满为患,刘桂英扶着老太太在外面的板凳上坐下。
她进去里面找王大夫。
赶集看病的人多,王大夫忙得脚不沾地,个个都在催他快点。
他有条不紊地忙活,还能抽空安抚久等不耐烦的老人,和蔼地笑着:“老辈子,别急,我一个一个看,你们等的久了结账的时候给你们少点,稍安勿躁。”
太阳出来了,普照着山脚的集市。
刘桂英也不担心老太太在外面坐着会冻着了。
等了许久终于轮到她。
刘桂英跟王大夫说了情况,王大夫出来看了看,戴着手套在老太太脚踝处摸了摸。
“王医生,怎么样?严重吗?”刘桂英不安地问道。
王大夫把手套摘下丢进医用垃圾桶里,安抚性地笑道:“老太太没什么大碍,没伤到筋骨,我开点消炎药就行。”
“家里有药酒也可以涂着揉搓活血化瘀,没有的话我就一起给你开点。”
“有有有,药酒常备的,开点消炎药就行吧。”老太太急忙道。
两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拿了药,刘桂英又去镇上唯一的大市买了些零食水果。
回去就没单独喊三轮车,跟村里的人一块挤一辆车,等坐满人就开走,便宜了五块钱。
三轮车在地势平缓的坝子把一车人放下。
家在附近的都兴高采烈,家稍微远点的都哔哔赖赖。
“要不想走,你再加点钱我给你送家门口去。”司机也不耐烦道。
“算了算了,这点路就当遛弯了,花那冤枉钱干啥。”
刘桂英婆媳俩最后下车,再爬个坡拐个弯也就到家了。
路上,老太太慢吞吞挪动,刘桂英小心扶着防止她摔。
“家里的存折够珍珍去城里上学了。”老太太突然开口,好似知道自己不需要花钱治腿安心了许多,自然而然就觉得该为孙子花钱。
刘桂英愣了一瞬。
刚生下冉嘉珍那会儿冉家是一分钱也拿不出来。
村里那些人上门讨债非常无助,曾经问过老太太要不就把积蓄拿出来换一份安宁。
老太太没同意,说家里没有积蓄。
刘桂英当时不相信,可后来不得不相信。
冉嘉珍从小体弱多病,看病花的钱都是老太太变卖了她的嫁妆。
痛失丈夫,冉家没了男人依靠,村里人对她们指指点点,私下里谩骂声一片,那段时间刘桂英只能靠干活来麻痹自己。
后来婆媳俩也一点点攒下钱还了债,还把冉嘉珍给养得水灵灵的。
刘桂英深知钱的重要性。
如今又要把钱倾覆所有,刘桂英还是有些狠不下心来。
从前的日子多苦啊,现在好不容易轻松一点了,以后冉文兴嫁人冉嘉珍结婚哪哪都需要用钱,现在把钱用完了,什么时候能再攒得出存款来呢?
“你昨晚上听见冉冉说的了?”刘桂英问。
老太太没回答,自说自话:“前些年攒的钱都被他们抢去了,珍珍身体也不好,吃药花钱。这几年咱们一家人都健健康康的,也没怎么乱花钱,我算了算每年卖的粮食钱,这七八年下来存折里大概也有十万块钱,珍珍上学用正好够。”
初中学费贵一点,高中就跟冉文兴一样,再加上大学的学费,这些钱确实够冉嘉珍的学费。
可是把钱花完了,后面需要用钱的地方又该怎么办呢?
她力气大不如从前,还能种几年地才能把这些钱给攒下来呢?
“等开春,多种点玉米,麦子,稻谷,再多养几头猪崽,来年也能多卖点钱,就是要辛苦些。”老太太已经开始安排接下来赚钱的事情。
“趁着老婆子我身体还算硬朗,能多干几年活儿,多给珍珍攒点钱修房子娶媳妇,就这样说好了,让珍珍跟他姐一起去城里上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