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隐的声音到后面都有些颤抖,紧张到了极点,他回头看着呆愣住的时淩,手上牵着她的动作更是小心翼翼。
时淩听到有隐迂回的告白,有点惊讶,阳光正好,神色间欲语还羞,那双乌莹的眼睛对上有隐的瞳孔,两人在这风肃肃的路上慢下了脚步。
时淩看着有隐高大的背影,嘴巴微张,喃喃道:“为什么……”
有隐回答她:“没有为什么。”
“可我是青丘狐,青丘狐和涂山狐——”
“那都不是事,”有隐不敢回去看时淩的神色,面对这次告白,他已经鼓足了勇气。
“如果狐族不接纳我们,我们就不回狐族,天底下有那么多的地方,哪里容不下我们?”
有隐说着,那高高的马尾随着他的动作甩啊甩,乌之后,有隐的脸已经红得要滴血,可还是强撑着没有失态,故作镇定地走着。
有隐承认,他和时淩走到一起不是正规的途径。从一开始在暗井里相遇,给她下套,签下伴侣契约,再到后来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擅自将她带离了青丘,让她以后都难以回到亲人和家园身边,他一步步地将她剥离了原来的生活,强迫她融入自己。
时淩像个被动的孩子,她才一百岁,在狐族的年龄里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有隐也觉得自己卑鄙,可是他已经快疯了,每日都在占有着她纯真的笑颜,每夜里听着她的呼吸声入眠,对她的感情在这半年里爆式地增长,已经到了不把他搞疯魔就不罢休的地步。
如果时淩让他死,他可能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可是他已经回不了头了,每次一旦诞生要“不要喜欢时淩”并且解除契约的念头,心底的悲伤都会如潮水般涌上来。
潜移默化中,他已经栽在时淩的手上了。
只要她愿意接受这个请求,他一定会对她十分珍重,千百倍地好,他们不回青丘,也不回涂山,就在世界某个僻静的山头,种一山桃花,过无人打扰的生活。
如果不愿意……
有隐垂下眼眸,如果不愿意那也没关系,只是两个人没有走到最后,他也不会强求,他不是那种喜欢强迫的人,他会尊重时淩的选择,放手。
时淩有些意外,不过看有隐这副模样,想必这件事情已经在他的心中谋划了很久。
毕竟,时淩几天前还是个手无寸铁的小婴儿,是最近几天才变回的正常人身,在时淩目前有能力自己行动的情况下才敢和她告白……
有隐他真是……绅士礼貌得不像那个在暗井中给她下套的狐狸啊。
时淩看着他僵直的背影,含着笑,手心的温度传到有隐的血管中,她温柔又坚定的声音回复着有隐:“我愿意。”
有隐讶然地转过身,看着时淩绯红含羞的脸,那少女的感情不似作假,欲语还休地看着有隐,哼了一声:“你别攥我那么紧,疼了!”
有隐不敢确定自己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他眼里的那抹光亮温润了人心,浅笑的梨涡很是纯情,放松了时淩的手。
有了她,那么他就没什么好失去了的。
这上山顶的路十分凶险。
时淩和有隐在这里遇到了比之前还凶残的精怪,它们在深山里修炼,闭门不出,实力没有可靠的情报来源,每一次都让时淩打得措手不及。
甚至……她在这里丢了三次生命。
再一次回档,时淩从上一次死亡中回过神来,被鬼熊怪扯着双腿活活从下体撕成两半的恐惧感还没消退,她捂着头,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脸色苍白。
三次战斗,第一次,是双生巨齿虎,有隐原本一对二,结果还是被一只巨齿虎钻了空子,将时淩拦腰咬断,有隐最后虽然杀死了两只巨齿虎,但时淩还是丢了性命,只能重开。
第二次,鬼新娘,有隐被它操控,提着剑将她刺穿,在有隐还有意识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不由己地将时淩剁成了碎片。
第三次就是那个巨熊怪,力大无比,有数十米高,有隐要护着自己,被它看穿了,于是它先一步攻击时淩,让有隐乱了阵脚,于是让有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残暴地撕扯死去。
时淩浑身颤抖,低头看着自己完好无缺的腿,没有被硬生生地掰开撕扯,也没有剧痛,可是死亡前的每一幕都在消耗着她的精神力。
果然,渊山就不是正常人能来的地方,有隐很强,但是他打架不能顾着自己还顾着怪物,,是自己太弱小,才给那些精怪可乘之机。
现在死亡回档,时淩回到了最开始的三个分岔路口,那三个骇人的精怪,就是这条三岔路口最后遇到的怪物,每个都实力强劲,不容小觑。
并且,每一条都试过了,都是死路……
有隐经过了几次战斗,眼白有些累得红,但他已经自己慢慢调理好了,见时淩低着头大口喘气,脸色苍白,他关心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时淩强撑起头,对有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有……只是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她强忍着声音,不让自己害怕颤抖,眸子里尽是不甘,与此同时,大脑飞运转。
面前是三条岔路,每一条通上山,每一条都凶险无比,而她自己的灵力不多,只能靠着有隐厮杀,说白了,只要有时淩在,他们就必输。
想清楚这一点,时淩接着刚才头脑昏的说法,借口缓缓,靠在了三岔路的树边,缓和着呼吸。
真是的,在现实本来就没个保命的病秧子身体,哪怕穿成了可以用法术的灵狐,她也没办法使出全力,只能依靠别人活着。
时淩垂下眸,骂了自己几遍废物蠢货之后就不再接收负面信息,大脑飞运转,寻找解决的办法。
有什么可以避免必死的局面?有什么可以不用战斗就上山顶的方法啊……
短短几秒,时淩绞尽脑汁,运算了好几个不同的方案,手心紧张出汗,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