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裴总退役后出国是去读研了。”祁寄问,“不过硕士不是两年制吗?”
“我学分修得早,提前毕了业。”裴俞声道。
这种事放在裴俞声身上,似乎也并不值得惊讶。
祁寄正想着,突然听见裴俞声问:“你以为我退役后出国是为了什么?”
他抬头,就见那双浅色双眸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为了换个陌生环境,消弭温初明的死亡对我带来的打击吗?”
祁寄被拆穿,手指不由缩紧。
裴俞声一针见血,却并未逼。迫祁寄回答。
他只是给自己做了个澄清:“没有,只是因为我要修学深造。”
“我和他从来没有过感情关系,”
裴俞声直直望着祁寄,面容沉静,语气沉稳,让人完全看不出他所承受的伤势之痛。
他在叙述一个不容反驳的事实。
“过去没有,部队不允许同性;现在也没有,因为……”
说到最后半句,裴俞声停顿了一下。
祁寄的心倏然一跳。
但裴俞声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题还没解决,突然问:“你认识温初明,是不是也看到了他这段时间在s市出现的事?”
祁寄一怔,还没来得及否认,就听见裴俞声道:“他和江宁军区有合作,要在s市停留一段时间,这件事,贺修是不是没告诉你?不过这个涉及军方人员行踪,他也不能告诉你。”
贺修在任,而裴俞声不在职,所以他能说。
“他这些天来找我,是因为要和我大伯的人联系。”裴俞声口齿清晰,条理分明,一条一条和祁寄解释,“而且他父母过来了,想借这个难得外出的机会见见他,所以他才向我借了一辆车。”
祁寄听完,却愣了愣:“……裴总为什么要和我解释这些?”
裴俞声望着他,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在意这些?”
祁寄皱眉:“?”
裴俞声继续盯着他,突然问:“你之前刚进门时看到我,为什么要跑出去?”
祁寄干巴巴道:“我以为裴总不方便,怕打扰您,就先走了……”
裴俞声锲而不舍,继续追问:“那你刚刚听我说父亲的事,为什么会提温初明?”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祁寄哑口无言。他说不出话来,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裴俞声的一连串追问,精准强势,逻辑清晰,步步追击。让祁寄现,原来会茫然无措的只有他自己。
只有他会被情绪冲昏头脑,会酸涩难过,患得患失。
而裴总永远理智,永远胜券在握。
疲倦如海浪,扑面袭来,淹没了这具躯体。祁寄恍神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了裴俞声的声音。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答案,再开口时既像解释,又似自言自语。
“我想知道为什么。”
“我有一个猜测,但这个猜测是我自己都一直不敢相信的期待。”
见祁寄回神,裴俞声放低了声音,道:“我不知道你之前的想法,不然我早就会和你解释温初明的事了。”
祁寄看了他一眼,挪开了视线,没有说话。
裴俞声继续问:“既然你主动问起了温初明,那我可以当做我想的意思吗?”
祁寄勉强笑了笑:“裴总想的什么意思?”
裴俞声身体微一前倾,薄薄的冷汗覆在他颈侧。
他还在疼,却并不难过。痛楚都被催化成了勇气。
“祁寄,”裴俞声叫着他名字,问,“你知道我是为了谁出柜的吗?”
“你还记得我刚刚说过的吧,我父亲安排了很多摄像头,无时无刻不在监视我的举动。所以我这些天都没有和我心里想的那个人打电话,也没有让他靠近我,进我的卧室。”
裴俞声放轻了声音。
“因为那些监控会对准他。”
祁寄的心脏砰砰跳动着,似是随时能破胸而出。
空气突然变得稀薄起来,对宽敞屋内仅有的两个人来说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