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他慢條斯理,「我只是與他聊聊。」
煙霧繚繞的暗室里,伸手不見五指。
大多是煙味,地上也有隨口吐的痰,粘在牆角,或者水泥地上,凝固成一團。
大約一百多平米屋子卻站滿了人。
房裡正中央跪著一個男人,瞧上去四五十歲的模樣,嘴角和額頭都腫了大包,青紫布滿臉頰,令他原本面上的橫肉愈發滑稽,儼然成了豬頭。
男人跪在地上,其餘各個角落均站著強健的青年人——大多是在二三十歲的年紀,將他圍困在中間,無法動彈。
「再、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幾天,我一定……」
男人跪坐在骯髒的水泥地上,面目驚恐:「我馬上,不,明天,或者後天,我一定去把那小崽子抓到,你相信我,他身上一定有錢,一定能還掉……」
領頭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摸了摸下巴剛冒出頭的青鬍渣,笑得格外無奈:「八萬塊你欠了多久?數過麼?」
男人瑟瑟發抖:「四、四個月。」
聽聞此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露出一個堪稱慈和的笑,望著地面上滑稽的肥碩胖子,「明天,可是你說的。」
「若是還和從前一樣耍我們……我就砍掉你一條手。」
「你放心,我這個人很仁慈的,右手你還要賭,就換條左手好了。」
「你自己掂量掂量。」
男人慌亂點頭,再不顧四周乍起的,帶著嘲弄的尖利笑聲。
待他終於出了門,走到泥地上,還未鬆口氣,遠處,卻傳來一道女人的叫喊聲。
喊聲輕柔,怯怯的,實在不怎麼好聽。
他惡狠狠抬起頭,粗聲粗氣應道:「喊魂啊?」
因由心情不好,他並未仔細觀察,四周莫名的寂靜,以及女人身後不遠處,走來的身材高挑的青年。
他的腳步平緩,如同他這個人一樣,做什麼總是遊刃有餘。
他面上好像帶著笑,也可能沒有,女人扭頭偷看他,幾次要張口,卻在瞥見那雙淡漠的眸子時失言。
這個孩子外出的時間太久,令女人近乎遺忘他的本性。
其實是一個很淡漠的人。
尤其於親緣如此。
不過,這也確實怪不了他,畢竟……
男人粗聲粗氣的聲音傳來,令她一哆嗦。
「哥,是我。」
「什麼事?」
「有人找……」
然而,還未等她把話說完,齊延露出半張臉。
他慢條斯理走上前,先是上下打量一番男人面上的傷口,詢問:「又欠了多少錢?」
男人看他一眼,火氣正需要個出氣口,這一瞬間竟遺忘了歲月,以為還和從前一樣,正要抓住青年的袖子朝著屋內呼喊,然而,正當他吐出第一個字時,齊延將早已準備好的布條塞進了他的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