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她忽然想到什麼,話音頓在唇邊。
「……三年?」
「三年之後?」
一個事實躍入腦海,她語調降了溫,沉默著看向薄韞白。
「嗯。三年。」
他垂著眸,烏黑眼睫在面上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叫人琢磨不透。
可除此之外,神色看起來和平時也並無區別,似乎不覺得有哪裡不對。
秋夜的風從窗外漫入,浸著一層薄薄的涼意。
柳拂嬿收回視線,低聲開口。
「可是,我們的結婚時限,不是只有兩年嗎?」
「按照協議,兩年之後,我們就不再是夫妻了。」
薄韞白沉聲道:「我記得。」
稍頓,又道:「我也記得,協議上說過,在這段關係里,不要摻雜私人情感,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是啊。」
柳拂嬿低下眉,少頃,淡淡地揚了揚唇。
「是啊,所以,三年之後,我可能也就不在江闌了。」
薄韞白掀眸看她。
「如果不在江闌,你會在哪兒?」
「……你知道的,我一直想過平靜的生活。」
柳拂嬿低聲道。
「聽說蘇城前兩年就立項,說要辦一座高規格的美術學院,去年已經開始建了。」
「我當時聽到消息的時候就想過,等學院建成,我就去那邊應聘。」
薄韞白看著她的眼睛。
一開始,只是看重她清冷的性格,淡泊名利的品性,覺得會是個理想的合作夥伴。
又碰巧,彼時她最需要的,正是他最不缺的東西。
所以才簽訂了契約。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他開始不想再看到她疏離淡漠的樣子。
只希望她無憂無慮,自由恣意。
他垂下眸,摩挲著手旁那本合同的封皮,手指修長,泛著淡淡的冷白色,像浸透了秋夜的月光。
稍頓,卻聽到她輕聲詢問。
「對了,三年之後,你會去哪兒?」
薄韞白扯了扯唇,咽下已到唇畔的答案,溫聲反問她:「你覺得呢?」
柳拂嬿沒有多加思索,看著他道:「你還是會留在江闌,繼續當繼承人嗎?」
「還是和現在一樣,住在這種連單價都貴得嚇人的豪宅里,和經常出現在電視上的那些名流交際、應酬——」
她輕輕地笑起來,意有所指般揚起尾音:「然後,一年去參加好幾個世紀婚禮?」
這個詞確實是有點被用得泛濫了。
聽出她語調里淡淡的揶揄,薄韞白的笑意也深了幾分。
可是少頃,她微微揚起的話音落了回去。
帶著某種大概連自己都不知道的落寞,和著窗外樹梢的黃葉,一同飄落了下來。
「其實我記得的。」
「一切事了,你還是會回歐洲去。」
男人眸底掠過一絲微詫。
這確實是他曾經的打算,也曾隨口對她提過一句。
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她至今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