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自行车又打了一声车铃,随后碾着路上的碎石渐渐远去了。
庄羽霏抬起头看向屋里的灯光,跨过那滩蛆虫,往屋里走去。
是的,她现在是荘雨菲。
在屋里等着她的不是尹驭,是……
王三妹看见庄羽霏一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奶油面包,跑到庄羽霏面前对她打起手语:“宝宝今天在学校怎么样?过得好吗?饿不饿啊?要不要吃饭啊?家里面还有面包和包子,你想吃哪一个啊?”
说着王三妹又跑回去,回到桌子旁拿起昨天剩的那几个绿的奶油包,和赵垄父子送来的包子。
一左一右地举在庄羽霏面前,咧个大嘴对她笑,让她选一个。
王三妹凌乱的碎胡乱地挂在脸上,蜡黄的皮肤粗糙得全是斑点,她的嘴边还黏着一圈绿的奶油。
笑时,还能看见她的嘴里还缺了两颗后槽牙。
庄羽霏看着她,看着她眼睛里的自己。
是的,她一直在忽略一个问题:她是荘雨菲,那么荘雨菲又是谁?
她在过荘雨菲的生活,那么荘雨菲又在过谁的生活?
“你、的、女、儿、偷、了、我、的、生、活。”
庄羽霏一字一句地对眼前的王三妹说出来。
荘雨菲偷了她的生活,荘雨菲偷了她的生活!
一切就是这么生的!
王三妹好像根本不明白庄羽霏的口语,她还是对她咧嘴笑。
“我说了你的女儿偷走了我的生活你没听到吗!?”
庄羽霏用了极大的力气把面前臭到酸的面包打倒,王三妹也被打得晃了两下撞到了墙上。
刚撞上墙,庄羽霏又上前把她再次推到墙上:“你的女儿!你的好女儿偷了我的人生你听懂了吗听见了吗!她把我的生活全部偷了!全部偷了!”
庄羽霏恨得咬牙切齿,转头把那张占了大半个房间的桌子推倒,再抓起房间里最后一张凳子打砸起来!
“我根本不需要在这种下贱肮脏的地方!这种垃圾恶臭臭的地方!这种低贱低级的地方凭什么要我住啊!要让我顶替你过这种日子不可能永远不可能!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凳子到处疯砸,一地的袋子和几个尚且完好的碗筷全被砸得粉碎。
地上全是碎渣,偶尔扬起几块不明的碎片也全都被庄羽霏砸回去,砸得稀碎。
王三妹被撞得头昏眼花,好不容易扶稳,庄羽霏又把一个碗砸在她的脚边。
她用一只尚且看得见的眼睛,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又靠在墙上静静地盯着近乎疯狂的庄羽霏。
“偷了我的人生偷走了我所有的一切!!为什么我要在垃圾堆里苟延残喘你却在享用我所拥有的衣食无忧所有的一切!该死!全部去死!死吧你们都死吧!!”
“胡安珩!胡安珩!你怎么可以认不出来我!为什么要答应她!为什么不能认出我!我就在这里你不知道吗!还要怎么样还要我怎么样你才看得到我!你们真的该死!!”
庄羽霏歇斯底里把所有能看见的东西全砸了,就连手中的凳子被恶狠狠地砸到墙上:“死啊!你们都死啊!凭什么凭什么都死啊!!!一起死了!!”
脆弱的凳子挥到墙上,瞬间解体,它早已没有生命力,被庄羽霏一砸似要挥它最后的价值——一块尖锐的木屑飞反弹到庄羽霏额上。
她的额头,顷刻间擦出了一条血。
王三妹一眼就看见了,不管不顾地拽着披头散的狂的庄羽霏坐下了。
也不管庄羽霏的挣扎,她用她干活的力气紧紧摁住庄羽霏。
事实上,庄羽霏被木片划破额头的刹那就没有再疯了,她只是定定地站着,身体气得直抖。
王三妹不知道哪里拿来了一个医药箱,很新。
打开里面的东西也很全。
一只腿压在庄羽霏身上,她一手揽着庄羽霏的半边身体,另一只手在给人上药。
庄羽霏的身体还是止不住地抖,她不停地试图推开王三妹,可是怎么也推不开:“放开我!把我放开!放开!”
王三妹仿佛没有听见的样子,还在尽全力给庄羽霏上药,期间甚至给庄羽霏的手里塞了个手掌大小的玩具小人。
坚硬的玩具小人塞在手里,没有让庄羽霏冷静下来,反而让她挣扎得更厉害。
她带着明显的哭腔喊道:“为什么你们总是这么对我!?为什么?!”
“爸爸是这样!妈妈是这样!她是这样!尹驭也是这样!就连胡安珩也是这样!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