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进财吓了一跳,心下也有些后悔了。
从前苏落那臭赔钱货好欺压得很,从来不敢怎么反抗,怎么最近这些天突然硬气了起来,连分家都敢主动提了?
苏富强也不知道他们家听进去了没有,他现在看到这家子人就头疼,便挥了挥手,自己先离开了。
苏进财一家人也回了家,一家人跟斗败的公鸡似的,谁也没说话。
苏煌做完作业从房间出来,看到他爹妈都一副霜打的茄子样,不解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不是去我姐那儿找麻烦了吗?路上碰到什么事了?”
他压根没想过他一家人会在苏落手上吃瘪。
郭秀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回想起苏富强临走前的警告,忍不住红了眼睛,将今天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苏煌只比苏落小6岁,苏落23岁,弟弟苏煌自然也已经有17岁了。
苏煌听完他妈添油加醋的话,气得蹭一下站起来:“她反了天了?她长这么大,不都是爸妈你们给养大的吗?真成养不熟的白眼狼了?竟然敢这么欺负你们?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去收拾她!”
苏进财一把将他拽住:“别去!算了……”
他露出几分疲惫,全然不似在外面时的张牙舞爪:“爸被她欺负了没事,我就怕影响你,刚才苏富强的话你妈也跟你说了,影响很大。你不是说今年恢复高考了,你明年要参加高考吗?那就别生事,你只要乖乖读书,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们。”
苏煌见他爸一个天天意气风的人今天回来整个人蔫蔫的,对苏落的厌恶也就越明显了:“爸妈,你们就当她死在外面了,这种赔钱货养了也是白养,不如全力培养我,等以后我考上大学分配工作了,带你们去城里住!”
“妈的好儿子。”郭秀感动得涕泪横流:“你只要有这份心,爸妈就是累死也满足了。”
苏进财沉默地拍了拍苏煌的肩膀:“别跟那死丫头学,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以后要有大出息的。这些事你别操心,千万别分心,认认真真准备高考。”
苏煌点了点头,又狐疑道:“苏落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大了?以前不是一声都不敢吭吗?”
郭秀愤恨道:“谁知道她哪根筋不对,说不定真是鬼上身了!”
苏煌读过书,自然不相信这些说法,他长得与苏进财极为相似,都是肿泡的眯眯眼,矮塌的鼻梁,国字型的脸,眼底闪过算计的光芒时,眼珠子滴溜溜的,小小年纪便显露出与年纪不相符的刻薄尖酸来。
他突然道:“我前几天听堂哥和嫂子说,苏落卖卤肉赚了点儿钱,你们说,会不会是她赚钱了,硬气了,所以才敢跟咱们家叫板?”
“可能吧。”苏进财不屑地冷哼:“能有几个钱?”
苏煌皱眉道:“那可不一定,她既然闹着要分家,说不定钱还真不少呢,她就怕如果不分家的话,以后咱们家把她钱拿走了,所以今天才匆匆忙忙要分家。村子里的人也都说,经常经过她家,能闻到肉味。我觉得她手里肯定很多钱,咱们不能白白将村口的地契分给她,那本来是留给姑姑的!她要拿那张地契,怎么也得给咱们家留点儿钱吧?”
“有道理啊……”苏进财眯了眯眼睛,眼底划过一抹贪婪之色:“我怎么没想到呢?”
郭秀犹豫道:“确实不该给的,她……咱们家的地怎么能给她?”
苏进财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猛然醒悟过来,越想越气:“不行!不能这么便宜那个白眼狼,咱们家的地,我就算是荒废在那儿不要了,也不能白给她!刚刚让那几个领导唬住了,竟然没想到这个。”
“那你要怎么办?已经分家,板上钉钉了。”郭秀看着他。
苏进财对上苏煌和郭秀希冀的眼神,只觉肩上担着一家之主的责任,他摆摆手:“你们别管,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
苏落回了家,心情大好地揉了揉顾一的脑袋:“宝贝,事情都解决……嗯?你怎么坐在这儿哭?”
顾一突然扑进她怀里:“呜呜呜……妈,对不起,我今天才知道你小时候受了这么多苦,我以前不该那么讨厌你的,对不起。”
苏落先是一愣,又忍不住失笑地将人抱紧:“傻瓜,都过去了。”
她其实很能理解顾一的感觉,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看到她委屈、哭诉、憋屈,讲述那些过去的不平遭遇,他一定很心疼她吧。
一个人如果一开始就很惨,那么别人习以为常,不会觉得他很惨。
但如果这个人一开始高高在上,风光无限,一朝现他屈辱的过去和悲惨的遭遇,就会忍不住生出无数的心疼和惋惜。
对顾一来说,虽然他们只有短短这些天的相处,但顾一眼里的她,会写小说赚钱,会做卤味,每天乐呵呵的,还会帮左邻右舍抓贼,一定是个‘人’般的存在。
突然现‘人妈妈’原来以前受过那么多的苦,被那么多人欺负过,小小的他,心里一定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苏落不想小孩子们身上藏着这么负面的情绪,于是故作轻松道:“小笨蛋,我骗你的啦!你没看出来妈妈上午都在演戏吗?要是不装得可怜一点,领导们怎么会站在妈妈这边?”
“演戏?”顾一带着满脸的泪水,怔然地看着她。
苏落笑着点头:“那当然了,你外公的手还被我捏到骨头了呢,他估计下午干活的时候就能现问题了。”
顾一还是有些不相信:“真的吗?”
苏落捡起旁边的一个石头,放到顾一面前:“别眨眼哦。”
顾一懵懵懂懂地看着她的动作,下意识瞪大了眼睛不眨眼。
“啪”的一声,苏落徒手一拍,将手心的石头拍成了灰。
顾一:“!!”
苏落咧嘴一笑:“怎么样?妈妈力气是不是很大?”
“好厉害!”顾一崇拜地看着她。
苏落笑道:“所以啊,宝贝,就算你不去找村长来,其实妈妈也能打得过他们的。你完全不用为我担心,妈妈小时候或许是受过一些人的欺负,但妈妈有能力自保,也有能力保护你,别怕。”
顾一又扑进她怀里,忍不住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肩膀:“妈妈,你现在真好。”
软软的,热乎乎的小身体倒在她怀里。
苏落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真的心都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