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晏欽眼前一片模糊,朝著沈從鈺撲過去,謹慎地捧起他的手,那隻乾瘦的手還在不受控制的顫動,「都怪我…哥,對不起…」
沈從鈺輕輕笑著,用另只手將他眼角的淚珠拭掉,「又不怪你,道什麼歉。」
淚珠從眼眶滴下來,墜在纖細的手背上暈開,晏欽幾乎泣不成聲,「如果不是我叫你回來,你是不是…」
他從來沒有想過,沈從鈺的手有一天會因為手傷打不了。
「就算你不找我,我也只是多休息一個賽季而已,就像你之前說的,我不會那麼甘心放棄的,只是現在…」沈從鈺坦然地嘆了口氣,「也算是證實了我的路終於走到頭了,我只是迎來了自己的大結局而已。」
沈從鈺抽回被晏欽捧著的手,努力抬起來輕拍他的臉,「別哭了,像個小孩子一樣。」
「哥…」
晏欽抓住那隻手,只能發出短促的單音節。
「好了好了…」沈從鈺抱了抱他輕哄,「這麼多人看著你哭,丟不丟人。」
晏欽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卻被一隻手拉走。
身子一轉,就跌入另一個懷抱。
6野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把晏欽按在懷裡,一隻手輕撫著他的後腦,另只手牢牢抱著他的後背。
聞到熟悉的氣味,晏欽情緒徹底崩潰,揪緊6野的隊服埋在他懷裡放聲哭泣。
主持人在旁邊說了一些煽情的話來緩和氣氛,同時也勉強把流程拉回正軌。
晏欽根本沒聽見一個字,直到不知過了多久,6野才貼在他耳邊柔聲道:「寶寶,先下台好嗎,我們給你哥叫的車來了,他得去醫院做個檢查。」
耳垂好像有點濕潤,晏欽終於恢復了一些理智,懵懂地抬起哭花的臉。
6野緩緩鬆開他,雙手將他臉上的淚痕勉強抹了抹,「你肯定想親自去聽聽醫生怎麼說的對吧,還能走路嗎?還是要我抱你去?」
晏欽別過臉,目光注意到一直圍在他身邊的攝影機,這才想起來身處何地…
再回頭去看沈從鈺,身後已經沒人了,其他隊友也都不在了。
6野解釋道:「已經結束了,他們都回休息了。」
連舞台上的燈光也滅了一半,倒是專門開了束追光打在他們身上。
晏欽腳底發軟,看向觀眾席。
明明儀式都結束了,觀眾席卻沒人動,全都舉著手機在拍。看見他轉身,驀地發出激動的尖叫聲。
晏欽現在的腦迴路已經不明白他們在歡呼什麼,他已經丟完了臉,乾脆破罐破摔,也來不及管,轉身朝著後台跑去。
一路狂奔到休息室,也沒見著沈從鈺,助教看見他慌張的臉,指了指門外,「鈺神已經上車走了,剛走。」
晏欽扭頭追出去,被跟過來的6野拉住,「你能追上車嗎?」
「我…」晏欽一開口,眼淚又簌簌地往下落。
「別急。」6野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拿出手帕紙,將他眼角的淚擦掉,「我帶你去。」
·
等到了醫院時,沈從鈺已經進診室了。
教練組和其他隊員都在外面等著。
晏欽只好在外面默默等著。
「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你,但是你打比賽也有一段時間了,我猜你應該也會漸漸懂他為什麼寧願傷著痛著也要上場。」6野站在他旁邊,緊緊握住他的手,「這就是電競的魅力,只要你身處其中,就不能輕易釋懷。至少我認為,相比於一點點將自己邊緣化,然後默默地退役,他絕不會後悔再次回到賽場。」
晏欽轉過臉,和他無言對望,「手傷…嚴重起來會怎麼樣?」
「我不知道。」6野搖頭,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大概是我現在偶爾的疼痛的幾十、幾百倍?以前pyo也有很嚴重的手傷,我見過他連叉子也拿不起來的樣子,嚴重的時候聽說整夜整夜的睡不著,只能打封閉…但是聽說封閉會對靈敏度有影響,所以他只能接受一些簡單的理療,稍微症狀緩解一點兒,就又沒日沒夜的訓練。」
晏欽忽然想起之前看到沈從鈺用左手拿筷子的情形,才剛止住沒多久的眼淚又落下來。
「所以你今天那麼幫他,也是知道他準備退役的事情嗎?」
6野點了點頭。「他讓我不要告訴你。」
晏欽緊緊咬住唇不讓自己哭出來,肩膀卻止不住的顫抖。
6野抬起手,將他輕輕拉到懷裡。
沒過多久,診室的門就開了。
沈從鈺坐在輪椅上,被羅經理推著出來。
抬頭看到外面等候的人,沈從鈺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縷笑容。「這麼大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得絕症了呢。」
晏欽站在他面前,低頭看著他有些發腫的右手。上面的那些長期固定用的繃帶已經被拆掉,膚色比其他地方的還要白一些。
「已經沒什麼了,不要擔心。」沈從鈺仰起頭跟他解釋,「打了針好多了,幾乎感覺不到疼。」
晏欽癟著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幹嘛搞得我好像要死了一樣。」沈從鈺虛弱地看向6野,「6隊,能不能來點作用。」
6野沒什麼反應,只是問他:「醫生怎麼說的?」
沈從鈺沒什麼精神,羅經理幫他說了,「就是短時間內不要再用手了,定期再慢慢復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