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游一般地继续摸黑下楼,在门口的柜子里找到一把雨伞。
不多时,那幢蓝色外墙的房子从里面将大门打开一道缝,紧接着从里面侧身钻出来一道纤瘦单薄的人影,撑开伞走进雨中。
周行砚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朝二楼那扇窗望去,确认灯光并没有重新亮起,里面的人应当还在酣睡着才对。
可那道人影还是逐渐接近了,头顶那只黄橙橙的雨伞使他像一只飞在雨夜里的可怜萤火虫,又像一朵会移动的蘑菇。
车窗从外面被敲了两下。
周行砚迅打开车门,将人一把拽进来,只觉得心惊肉跳:“怎么一个人出来乱跑?”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拥住。
云念钻到他怀里后就直接闭上了眼,不满意地咕哝道:“我好困,你不要说话。”
周行砚微怔,低头,下巴抵在对方毛绒绒的脑袋上,嗅到熟悉温暖的气息,确认这不是一个思念成狂的疯子在雨夜里的幻想。
怀里多了一份重量,不重,但却让他的心踏实下来。
于是他也沉默下来,大掌轻抚过对方的头,肩膀,一下下轻柔拍抚着怀里人的后背,尽职尽责做着哄睡的事。
被哄睡的人却又不安分起来,不肯好好入睡,在他怀里乱蹭乱拱着,将整张脸埋在他的心口,深深地呼吸,抱在他腰上的手臂越缠越紧。
他被这副极其依恋的姿态刺激得呼吸都有些不稳,关切道:“怎么了,”
云念并没有说话,在他怀里蹭着,嫌不够似的,脸颊贴上他的脖子,乱啃了几口,说不上是想咬人还是想亲人。
“我做噩梦了。”
怀里的人忽然停下动作,靠在他肩上,轻声说道。
“我在这里。”
周行砚将他搂得很紧,恨不得揉进怀里融为一体,让他再也无法与自己分开。
云念的声音有点委屈:“可我还是有点害怕。”
周行砚的心要化了,轻颤着嗓音温声抚慰:“不怕,我一直守着你呢。”
“都怪你。”云念又想咬他了,挤过来坐到他的腿上,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他身上,抱着他的脖子蛮不讲理地啃了一口,还是委屈着,“都怪你。”
周行砚不管不顾地顺从他,主动认错:“是,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这个时候云念一点也不想讲道理,枕着他的肩膀在他怀里埋怨着:“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走,不会一个人跑到这个不认识的地方来。”
周行砚握着他的手,感觉那手腕又比从前细了一圈,这些天一看就没好好过。
“是,都怪我。”
“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做噩梦。”
“都怪我,一切都怪我。”
周行砚无法不想象他这些天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一颗心揪起,只觉得他还愿意待在自己怀里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所有罪责都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云念见他如此,更是一瞬间变得无比地软弱可怜,一切委屈都被放大,可怜地向他告状:“这个地方的夏天真的好难过,总是突然下雨,我又被淋湿了。”
周行砚摸着他被雨水打湿的袖口,一声声地哄:“没事,雨总会停下来的,夏天总会过去。”
他想到什么,收回手,从周行砚怀里抬起头,有些羞恼地问:“你是不是在偷偷笑话我,笑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周行砚意外地看他一眼,惊惶地抱紧了他,他本该将他的宝贝捧在手心,放在心上,予取予求,隔绝人世间一切烦恼苦痛,然而他一再地让对方因为他而生出忧思,实在是罪无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