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口,就被语极快的沈渐把话堵在了喉咙里面,站在那儿好像挨训的龟儿子,进也进不得,退也不甘心。
好在同伴过来把他拉了回去,末了还丢下一句:
“少逞口舌之利,待会手底下见真章。”
青云宴不就一场见面会吗?还得面对面打上一架!
沈渐不太懂这里的规矩,只得向南梅投去求知欲的目光。
这种时候南梅初雪哪会理他,绷着脸,视线移向了别处,装着没看见。
好在还有叶申,毕竟大家都来自一家道院,这个节骨眼上,同仇敌忾的气度还是有的,解释道:
“青云宴上,主持人经常会提出道学问题,以考较各院学员除修行之外的天、时、神、政、兵等谋略见解,也不排除兵家想看看各自实战能力,毕竟将来走出道院不少人从军为将,这也不算出宴会主题范畴。”
言谈间,主持今年宴会的大人物入场。
皇太弟东柳静穆,天道院名誉院长许修静,长宁寺住持御师温陵,走在最后的,龙骧虎步,鹰顾狼视,一走进屋子,雄浑气象便将众人压得喘不过气,正是开国三十六仙将排名第五的周匹夫,当今天后亲叔叔,也是天周氏唯一不屑冠名天周的存在。
殿上所有学员和官员起身参见,问候如潮水一般。
许修静虽然只挂了个名誉院长头衔,不管实事,但他也是朝廷御封六大真人之一,地位仅次天师,最关键的是,他掌握仙都防御阵枢,居京多年,虽然防的不是人间皇朝更迭战争,但仅此一项,便是朝廷奉迎不及的实权派人物。
温陵更不用说,先皇亲赐御师头衔分量十足。
相比之下,东柳静穆的人生经历就显得有些寡淡了,然而很多人都忘了,他也是玄道院正经八百的优秀学员出身,因为并非嫡子,这才无缘坐上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而且他还是当今天子最为信任的兄弟,掌京城禁卫,权势不输周匹夫,只是此人极其低调,低调到他手握兵权,都容易让人忽视。
这一点和殿下天岳院那个独孤有着极其相似的地方。
那家伙不管做什么,在殿上人群中很容易让人忽略,就像躲藏在角落里伺机而食的老鼠,明明存在,你却很少会注意。
沈渐对他很上心,虽然此人之前并未打过交道,甚至也没去过公道铺,总感觉这个年轻人相当危险,危险到随时有可能跳出来咬他一口。
……
青云宴名为宴会,实际上没太多人在这种场合下吃得下饭,也不敢开怀畅饮,生怕一个小不小心,多喝了几杯,到时正好给宴会主人点名提问,到时回答不出,丢了自己面子尴尬,丢了道院名誉更是吃罪不起。
连丁冲都放下了酒杯,小口挟着桌上那些宫廷御厨做出的美味珍馐。
沈渐吃得很欢快,不但菜吃得多,酒也喝得很快。
事实上,他酒量算不上好,至少跟丁冲和王献比,也有不小差距。
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让台上那些大人物,宴会上那些提前挑选各自门生的实权官员趁早放弃招募他的打算,最好以后就算从仙道院毕业,也不要分派到各寺各部。
如果不是脑子里面的观象,他宁愿跟着骆道人去天南道源宫正式成为授箓弟子,有脑子里那位就没办法了,寻找天门碎片下落,提高自身能力,是他目前唯一追求,最容易提高的地方,按照观象的说法,那就是西北边境,猎杀经常跨海骚扰的魔天修士,从中获取精血魂魄也是最为合理,且不违背他心里那道可笑的道德红线的最佳办法。
桀骜不驯的人通常不会被各寺公卿,司部权贵相中。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似乎不止一个,还有那个很容易让人忽略的独孤。
像这种表现,台上坐那四位大人物根本不会主动开口找他,在座很多九院学员都屏气凝神,正襟危坐,只等提问机会,有的学员自幼便被相中资质进入道院,十余载寒窗,苦心修读,等的不就是一个出人头地的机遇;也有的身负家族重托,要将家族使命一代一代传承下去……谁会给那些不重视机遇的人机会?
可偏偏在四位大人物向数名学员提过一些治国,治兵,治世方略后,御师温陵突然转向沈渐,笑着问:
“你是仙道院选拔出的领队?”
沈渐有了一些醉意,点头却不行礼自介。
丁冲连连在下边扯他衣袖,生怕他失了礼仪。
温陵嗓音温和,听起来像在颂念佛唱:
“主修哪一门道学?”
沈渐微笑着抬起手臂,握手成拳,在眼前晃了晃。
周匹夫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大手在桌案上拍了好几下,搞得宝相庄严温和的温陵侧脸看了他好几眼。
“这家伙脾气我喜欢,以后就去神武军,从斥候做起,到时有的是架给你打。”
沈渐拱手道:
“其实晚辈更想去看看西北边塞大漠长烟,蓝海孤帆。”
周匹夫笑得更欢,“西北也行,大6天涯何处不是我王朝军队铁蹄所向。”
温陵跟这莽夫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也失了提问的兴趣。
许真人就像是来蹭吃蹭喝的,一坐来,手上就没停过,除了吃喝,也没说过一句话。
高群此时突然站起,冷冷道:
“既然仙道院这位沈师兄对这方面如此有兴趣,也别坐那儿跟周大将军胡诌乱侃了,不如下场与高某切磋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