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献语极快地解释道。
沈渐笑道:“大家兄弟一场,没必要搞这些形式。”
其实他心头还是很高兴,毕竟有朋友送行也是一种心灵上的安慰。
王献道:“你第一次出远门,当兄弟的都不来一趟,岂不是将来要留给罚酒的话柄。”
沈渐大笑:“你酒量比我好,多罚几杯也比我强。”
王献也笑,往嘴里灌着酒,眼神很快黯淡下来,出神地望着远方。
沈渐道:“怎么,想跟我一起?”
王献喃喃道:“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沈渐指着自己鼻子,道:“羡慕我,你这堂堂四皇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家伙,是不是有点身处富贵而不知贫贱之艰难的意思。”
王献道:“不是娇情,我说的是实话。”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壶,扬鞭指向远方:“我羡慕所有能离开身后这座囚笼,投入天高海阔天地间的每一个人;我羡慕所有不顾忌家族桎梏,为自己的目标而奋斗一生的人;我羡慕每一个心有所爱,且能自由追求的人……”
王献的文采一向很好,也富有感性,此时有感而,简直有点停不下来的意思。
沈渐喝着酒,耐心地听着。
他知道此时他心中的郁结,也许只有在朋友面前,他才会表现得如此放纵。
今日或许就是他未来数年内最后一次直抒胸意,他不准备打断他的情感泄。
世上本来就有很多无可奈何,他们也无力改变。
这种事在他们这种青春热血的年纪很难接受,也不愿意弯腰去附和,但他们可以忍,忍到总有一天能够无视规矩框框存在的那一天。
当然他们也可以凭着一腔热血去反抗,但那种反抗无异于是给自己脖子上套上了一条锋利的套索,随时会用热血去给付冲动的代价。
他们都是很有理智的年轻人,都懂得一个最浅显,也是最深奥的道理——活着,才是笑到最后的基本条件。
……
“我很想出去走走,可惜我的家绝不允许我这么做。”
王献语气中倒没有多少离别的伤感,反而比一般人多了无限憧憬。
沈渐将喝空的酒壶随手放进了马鞍旁的革囊,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很快放开,握紧了拳头像抓住了什么东西,慎重地放进了衣襟,笑道:“我就带着你的心,和我一同去天南地北,我的眼就是你的,我会带着它好好去欣赏大好河山,我的嘴就是你的,将尝遍五湖四海美味珍馐,等我回来的那一天,会告诉你天地有壮阔,江湖有多少豪情侠义……”
王献也笑了起来,一切不愉快仿佛这一刻都随风飘散。
他目光遥视远方,喃喃道:“我会等着那一天,听你亲口说说江湖的故事。”
然后他狠狠瞪着沈渐,认真说道:“不准胡编乱造,尤其是遇到某些江湖侠女的过程,如果我现你添油加醋,小心将来我跟你绝交。”
沈渐笑道:“我这么老实一人,还能胡编,放心好了,我一定如实记录,给你写一篇江湖游记,保证比那本绣榻春闺强多了。”
王献这才重新笑了,手一扬,扔给他一只黑漆漆的方牌子,不等沈渐反应过来,勒马转身,一路小跑离去,一边跑一边大声道:“算借你的,开门符咒我已经抹除,你自己再设一个便是。”
沈渐想追,也来不及,他紧紧握住牌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块牌子他见过多次,一直是王献随身携带,从不离身的东西,也是让他们羡慕忌妒恨了很多年的储物法宝,这种东西市面上从来属于有价无市,稀少而奢侈的物件。
这么件价值连城的东西,王献说借就借!
他心头感慨万千,很难用什么话去感激,只能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白雪皑皑的山坡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