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当日李特使同随从数人被李狂先请到了府中之后,已然半月有余,半月之中,每日延宴,声色歌舞,有所需时,亦无二话。
只是众人难出府门,与外界无法联络,说是暂住倒不如说是软禁,期间特使也曾多次向李狂先提及交割兵权之事,但皆被其婉转的回绝了下来,只道入朝请示之人未归,不宜擅自做主,众人心中无不叫苦。
原来当日晚间宴席过后,李狂先便火派了两路人马出去,一路是去齐国东部探查梁国动向,一路暗访别郡可有抽调兵士之举。
两路人马归来,先后对李狂先告知说,梁国并无异样举动,反倒是本国对其多有滋扰。其他郡府也无抽调兵士之事,只本郡一个接到调兵诏书,
李狂先得知难免生疑,也不知此事是否针对自己,亦不知陈府是否知道,于是便让刘寒锋过来告知了此事,又商议如何施为。
刘寒锋则想的比较简单,管他阳谋阴谋,只是不能交出兵权,无论是朝廷旨意,还是陈府应允,兵权一旦交出,李狂先便会无有倚仗,自古以来,狡兔死良犬烹。
李狂先是封疆大吏,突然之间就被缴了兵权,难保不是釜底抽薪之计,一旦兵力抽了八分,剩下二分也难保全,最后就是引火烧身。
如此说时,李狂先本也不信,便说自己为官谨慎,并无逾矩之处,朝廷为何如此。
不说万事皆休,一说时,李狂先冷汗直冒,后怕不已,无他,原来当日古荣城陈府事件,早已传的沸沸扬扬,杀人者虽说姓胡,倘有心查验,又岂能查不出是刘寒锋所为。
当日李狂先还给陈敬昌寄去了一封密信,但却迟迟不得回信,约莫那时便以对自己起疑,何况事过不久二人便结成了兄弟,哪有如此巧合。
修士乃世之高人,很少与凡夫来往,但李狂先却一个月内连遇两次,傻子也能看出破绽。
谈及此处,李狂先还是不信,便问道既然如此那朝廷为何不将兵权一收了。
刘寒锋只道留下两成兵力是为防止李狂先起疑,事后定然也会抽走。
大齐境内,名属国君,实则陈家,有陈家在时,国君就只能是摆设,宫廷内外,到处皆是耳目,朝堂乡野,遍地都有鹰犬。
故而朝廷的旨意,也就是陈家的旨意,抽调兵权,也定是得到了陈家的同意,李狂先所作所为又怎能逃出陈府掌控,可以用时,委以重任,不能用时,换人接替,妄想背着陈家行事,不啻于玩火自焚。
事已至此但李狂先还是不愿相信,又道既然陈家知道抽调兵士的诏令,为何会派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接掌。
对此刘寒锋也不知为何,盖猜测为李特使表面上是陈家亲信,实际上对国君无比忠诚。
几次假说,李狂先最终还是在刘寒锋的再三撺掇之下,总算同意了绝对不将兵权交割。
话休絮烦,是日晚间,李狂先挑灯奋笔道:
大齐寰康陛下在上,微臣堰郡初风,顿百拜,敬请圣安。
日前陛下差使到此,宣说梁兵滋事,扰我边疆,陛下欲起诸路兵马攻伐,臣闻之,不胜惶恐,万谢陛下不忘我堰郡将士,愿予立功之机,臣此再行百拜。
然,征、讨、攻、伐,乃国之大事,行差稍错,便会引得苍生蒙受涂炭,沃土沦为汪洋。
故臣未敢轻动,特书呈陛下,万祈圣观。
陛下容禀,仁主以厚德治理天下,圣人以博爱教化众生。
我大齐自元帝伊始,便以礼仪之邦着称,期间虽有祸乱扰攘,亦终以仁善而止兵戈,致使三桑臣服,邻国和睦。
今言梁国来犯,臣实难确,故而斗胆派人,谨慎察访,仔细勘探,方才得知,梁国并无侵扰。
常言道:君让臣死,臣不死不忠。
非臣不愿交割兵权,真实确有难言之隐。
堰郡,乃西部之屏障,大齐之门户,外有天机诸国,内有三桑异邦。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如今三桑虽名齐属,内里未必一心,倘若抽兵而去,实恐三桑外联诸国,伺机来犯,届时我境何如,万乞陛下圣裁。
书无尽言,言不尽意。
若陛下执动刀兵,且恕臣不敬之罪。
臣初风,稽稽,诚惶诚恐。
书呈陛下圣阅
堰郡总史李狂先拜上
寰康五年龙潜月
书信写罢,李狂先唤来陈忠让其潜宫面圣,临行时又命其乔装打扮,小心旁人查觉,陈忠得令,遂回了居所,抹了面皮,换了行装,驾了快马,直奔京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