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他的手機屏保上,都是那張她穿著學士服,手捧那束香水百合垂眸淺笑的照片。
就這樣,他看著溫予一點一點從青澀長到成熟,慢慢長成了他記憶中的模樣。
溫予長得很美,五官柔和,看起來很溫柔。但她的愛好卻都是刺激驚險的,攀岩,跳傘,她隔三差五都要去嘗試。
得知她要去爬珠峰後,霍懈北徹底坐不住了,當即訂了機票飛了過去。
還好,他跟了過來,救下了卡在冰縫裡的她。
不然。。。這後果,他想都不敢想。
——
地毯是羊毛製品,溫予趴在上面,沒一會兒,她的身體就開始回溫了。沾染在浴袍上星星點點的雪花,也盡數消融,水珠順著綢衣滴落,羊毛濕了大片,並打起了綹兒。
夜風從窗子拂來,吹起她零星的髮絲,發尾搔在鼻尖,痒痒的。空氣中還殘存著方才燃起的蠟燭香薰的味道,暗香隱隱浮動。
晚風吹來,梅香更盛。
溫予坐起身,環視一圈,從遠處的桌案上的花瓶,到坐在身下的純白地毯,眼神所到之處,皆是她熟悉的物品。
仿若剛才的種種,真的只是她做的一場夢。一切,都不過是她的夢。
夢醒後,沒有白雪皚皚,沒有鮮血淋漓,更是沒有那個渾身是傷,長的和霍家三公子一般無二的男人。
她鬆了口氣,抬手將貼在鼻樑上的髮絲攏到耳後。手掌揚起的一瞬間,她看到了被血水染紅的掌心。
她整個人都怔住了,腦海里再次閃過那片刺眼的紅色。
也是這時,溫予忽然反應過來,臉上那股溫熱的感覺猶在。
她伸手摸了摸臉頰,粘稠的液體將她的指尖染的通紅。
她以為她會尖叫,但是沒有。
她很安靜,連出聲的力氣都沒有,甚至連呼吸都停滯了,除了臉頰上的濃稠的血液,她臉上再無半點血色。被凍的通紅的鼻尖兒在臉頰那片粘稠的血液的映照下,顯得更是蒼白。
她眸光瀲灩,無聲濕了眼尾。
指尖的那抹殷紅,似乎勾走了她的魂魄。
她靜靜的看著,胳膊止不住顫動。沾染在指尖上的血被不經意間抖落,落在她如墨的浴袍上。
溫予的眼神順著血珠遊走,最後凝在她貼身的袍子上。袍子早已被雪水打濕,垂眸看去,浸了大半。
黏膩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溫予站起身,逕自走到浴室。
她神魂恍惚,沒有發現地毯上的一串血色腳印。更沒有發現,浸濕她浴袍的,並非是消融的雪水,而是那人的鮮血。方才她趴坐位置的地毯,早已被染成了紅色。
她才從浴室出去沒多久,氤氳的霧氣還沒完全消散,整間浴室都霧蒙蒙的。
鏡子上也是,蒙著一層白茫茫的水霧。
第1o章暗香浮動(二)
溫予下意識伸手去擦,掌心觸到鏡面,留下一隻血手印,像靈異電影裡演的那樣。
不同的是,此刻沾染在她掌中的那抹赤色,並非是稀釋過後的番茄醬,而是實實在在的人血。
她腦海里再一次閃過那個人的臉。
大刀落下的前一刻,他還在偏頭沖她淺笑。
不等她給他回應,劊子手手起刀落,他的腦袋就被削了下來,滾落在雪中。
與此同時,她只覺眼前一紅,大半的鮮血穿過那團氤氳的紅霧,盡數濺到了她身上。
溫予垂下腦袋,攤開手掌,深呼吸後,把洗臉池上方的水龍頭開到最大。頃刻,掌心的血漬被清水衝散,盡數暈在水池裡,就像一朵朵妖冶的繁花。
她把手掌沖洗乾淨,又掬了捧水,撲到臉上。
鏡子霧蒙蒙的,她看不清臉上到底沾染了多少血,只覺得怎麼都洗不乾淨。很快,水池裡的水盡數變成了紅色,看著有些眼暈。
溫予一手撐著洗手池的岩板台檐,一手撥開了水池的木塞,池子當即掀起一陣小旋風,咕嚕兩聲,血水一涌而下。
水流嘩啦啦的,鼻息間滿是血腥氣,她反覆掬了水,狠狠拍到臉上,直到指縫漏下的水徹底變成透明色,她才停。下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她從一旁架子上抽了張擦臉巾,用水打濕,開始擦拭鏡面。足足用了三張紙巾,她才把鏡子上的血掌印擦乾淨。
也是這時,溫予才看清,不單單是她的臉上,就連頭髮上,睡袍上,甚至纖細的脖頸上,都濺滿了那人的鮮血。
尤其是她的頭髮上,粘稠的鮮血把她的髮絲黏在一起,很是狼狽。
難怪。。。。。。
難怪她總是覺得鼻息間的血腥氣怎麼都去不盡。
溫予整個人開始發抖,腦子也像是不受控制一樣,一直重複刑台上的畫面。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浴缸里的。
回過神時,她蜷成一團,連浴袍都沒脫,縮在浴缸一角,花灑開到最大,滾燙的熱水自頭頂上方灑下,盡數淋在她身上。
水霧從滾燙慢慢變成溫熱,浴缸早已蓄滿了水,她身上沾染的血漬,經過水流的稀釋,逐漸從深紅色變成淡粉色。但溫予始終沒有別的動作,把頭埋進膝蓋,沒有撕心裂肺,沒有歇斯底里,全程都很安靜,只默默流淚。
不知是過了多久,溫予抬起頭,動了動酸麻的四肢,用手背抹去了眼尾的那抹濕潤,站起身,關掉花灑,放掉水池裡的水,抬步踏出浴缸,褪掉身上僅有的浴袍,又用淋浴沖了好一會兒,洗髮水、沐浴露用了好多遍,洗完澡後,肌膚都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