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溫予心頭一緊,腦子裡冒出一個念頭:有沒有可能,她面前的這一尊塑像不是關公像,而是用他的骨灰製成的一尊塑像,就像古卷里說的那樣。
溫予抬眸,視線落在那尊塑像上。
她看到這塑像的第一眼,就隱隱覺得,這尊塑像和她以往見過的關聖君的塑像不一樣。
現在,她越看越覺得,塑像上的那張臉和霍無羈的五官在慢慢重合。他沖她低眉淺笑時的模樣,和塑像上那張臉有點像。
溫予往前探了探身子,把羊皮古卷放在茶几上,一手拿起塑像,一手拿起相框。
記憶或許會有偏差,但照片一定是精準的。此刻,她實在是想要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所以她拿霍三公子的照片和塑像作比對。
這張照片還是她從監控視頻里截取下來的,像素不是很清晰,有點模糊,只隱約看起來有點像。
她又想起之前在網上搜索到的一張他穿著藍白校服的學生時期的一張照片,雖然略顯青澀,但五官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於是,她把相框重放回茶几上,把塑像放在一旁,傾身把筆記本電腦拿到腿上,打開。
那張照片,被她保存在桌面上。電腦打開後,她直接操作滑鼠,點開了那張照片,另一手重拿起那尊塑像,目光在電腦屏幕和塑像上不停流轉。
好半晌後,她得出結論。
不是像,而是一模一樣。
溫予腦袋更亂了,她不知道這些究竟是不是巧合。
如果不是,她甚至沒發用她腦袋裡現有的知識來解釋這一切。
如果是,她又為什麼會莫名其妙被牽扯到這種種巧合里來。
第11章暗香浮動(三)
夜色漸濃,窗外的高樓大廈卻依舊燈光璀璨,耀若星,打在玻璃上,映得房間流光四溢。
夏夜炎炎,單是坐著不動,後背就沁出了一層薄汗。以往這個時候,溫予都會打開空調,但今天她並沒有這麼做。
今日,她一身單薄睡袍,在刑台上的莫名經歷了一遭凜風冽雪的吹打,差點把她凍死。到現在她想起那種感覺,四肢都有些發僵,根本吹不得冷氣。
現在,她尤其喜歡這種渾身燥熱又有些冒汗的感覺。渾身熱乎乎,讓她心安。這樣,至少可以說明,她還活著。
晚風從半掩的窗戶吹進來,打在人身上,一陣清涼。
溫予拉上窗簾,關了燈,戴上眼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她睡眠質量向來很好,可今天卻怎麼也睡不著。
一閉上眼睛,她就會想起霍無羈,想起羊皮古卷上那段小字,和她今天所經歷的一切有悖常理的事情。
溫予總覺得,有些隱隱出現的線索,被她給忽略掉了,但怎麼也想不起來是什麼。
臨睡前,她把羊皮古卷重捲起,填入刀杆。那尊塑像,也被她重包裹好,裝入箱內。
經過比對後,溫予無比確信,她花了一百多萬買下的這尊金身塑像,不是關聖君,而是羊皮古卷里所說的那尊用他的骨灰製成的小像。
但她並沒有覺得晦氣,反而心裡有點悵然。如果他的一生,真的像古卷里小字寫的那樣,也太悽苦了一些。
凌晨四點多鐘,東方既白,溫予才堪堪睡去。
也許是今天經歷了太多詭異的事情,大腦皮層過於活躍。這一覺,她睡的並不是很安穩。
夢裡,她也像霍無羈一樣,被鐵鏈緊緊縛著,衣衫單薄,被人扔在雪裡,靜等著砍刀落下。畫面一轉,一身血污的霍無羈攔在她面前,穿著金絲繡鞋的林琅,一腳踹上了他的胸口。
她帶在眼睛上的黑色眼罩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她蹭掉了,整個人縮成一團,雙手緊緊攥著夏涼被一角,仿佛真的置身於夢境中的茫茫大雪中。
輕風吹開了窗簾一角,驟亮的天光透進來,一圈圈耀眼的光暈斜打在她臉上。本就睡得不是很安穩的她,察覺到這一抹光亮,蹙眉抬臂,擋在眼上,翻了個身,繼續做夢。
青城另一邊,西府別墅區。
霍懈北也是整夜未眠,他有點擔心她。
廿四年冬至日那天的事情,縱是他,轉世幾十次,也依然會經常夢見。每每驚醒後,脖頸鑽心的疼,要好半晌才能緩下來。
他也曾去看過醫生,但根本查不出任何病因,姑且稱之為心病。只有霍懈北知道,他所經歷的一切,並不是心病兩字能概括的。
幸好,這一世,尤其遇見溫予之後,這噩夢他就做的更少一些了,只偶爾才會夢到。
一整晚,霍懈北都呆在書房,坐在電腦前,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書房建在地下一層,只有地下客廳的天井處能透下一抹光亮。
他在書房,常年亮著一盞小燈。昏黃的燈光打在他臉上,映得他原本有些鋒利的五官都柔和了很多。
六點半,放在桌案上的手機驟然響起。
他蹙了蹙眉,垂眸看清了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後,手上碼字的動作微頓,度也逐漸慢下來。
他騰出一隻手,關掉鬧鐘,眼睛繼續緊盯著屏幕。兩分鐘後,他敲完最後一個字,先點保存,後點列印。
頃刻,連著他電腦的印表機發出嗡嗡的響聲。
他鬆了口氣,仰頭晃了晃發酸的脖頸,雙手也從鍵盤上撤下來,抬臂捏了捏眉心,從桌案上拿起手機,翻到電話簿通話記錄那一頁,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