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瑜聽到熟悉的聲音,手一松,劍掉落到了鋪滿紙錢的地面上。
「晏晏……」
牧晏方才看了好一會,也聽見了兩人之間?的對話,雖然只有隻言片語,但還是讓牧晏心?情頗為複雜。
沒想?到小魚居然喜歡她,既然這樣她拿劍指著宋成玉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惜她是直的,註定還是要辜負了小魚。
「你們把小魚放開,不准傷害他。」牧晏跑到了謝瑜身邊,推開了拿刀的護衛,擋在了他面前。
方才被謝瑜拿劍指著都面不改色的宋成玉,此時臉色顯而易見得變了。
「晏晏,你這是做什麼?」宋成玉聲音艱澀,輕聲詢問牧晏,他頓了頓又道:「謝瑜要殺我,你明明也看到了,為何?還要護著他?」
「小魚沒有惡意,我剛才都聽到了,他是為了我才這樣的,你卻要傷害他。」牧晏不冷不淡地看著宋成玉,明明是拜過天地的正經夫妻,她看他卻像是看一個陌生人。
謝瑜眼眶微紅,主動牽住了牧晏的手,低聲呢喃:「晏晏,我好想?你,我就知道你沒有出事。」
牧晏聽著他的話,有些動容,到底沒有掙脫,任由謝瑜緊緊牽著她。
宋成玉看著兩人親密的姿態,盯著兩人交纏的雙手,從喉管里冒出騰騰的血腥味。
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想?不顧一切揭穿謝瑜的真面目。
可惜他不能。
且不說牧晏會不會信他,若是牧晏就喜歡謝瑜這種?狐媚子模樣的男人又該怎麼辦?這個惡人做不好只怕牧晏還會記恨他。
宋成玉只能忍,只要忍過今日,他大可以繼續把謝瑜趕到更遠的地方,蒼州還是太近,他還可以把他趕去儋州,涼州。
牧晏聽謝瑜碎碎念念地訴說對她的思念,以及如何?深夜打馬到天明,從蒼州趕回京城來看她,卻聞及她死訊的難受無助。她知道謝瑜跟隨她兄長?一塊去了蒼州,本來以為自那一別後就再也沒機會見面,卻沒想?到謝瑜待她真心?至此。
牧晏這樣想?著,心?中越發動容,雖然對謝瑜沒有別的想?法,但她還是把他當做在這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她踮起腳替謝瑜整理了一番有些散亂的髮髻,附在謝瑜耳畔輕聲道:「小魚你先回去,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去蒼州找你的。」
謝瑜不解地看著牧晏,但望著牧晏明亮的眼眸,心?里也變得平靜下來。
「好,我等你。」
兩人這般親密的姿態徹底刺痛了宋成玉,他拼了命地忍著才沒有失了態。
活了二?十多?年,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想?殺一個人。
這一刻他倒羨慕起了沈照寒,可以肆無忌憚任憑心?意地清除掉厭惡的人,而他只能守著那沒用的君子道義,瞧著心?上人與旁人卿卿我我也不能發作。
「晏晏,過來。」宋成玉再也忍不住出聲道。
謝瑜聞言向宋成玉挑釁一笑,再面向牧晏時,美得驚心?動魄的面容滿是柔弱,他有些委屈地垂下頭:「晏晏,你哥哥好像很?討厭我,不喜歡我和你待在一起。」
牧晏看到都沒看宋成玉,滿臉無所?謂道:「他就是這樣,小魚你別和他一般計較,你先回去吧。」
謝瑜這才依依不捨地同牧晏道別,臨走前還特意瞥了一眼宋成玉,見他滿臉悽然,心?里瞬間?舒服了不少?十分得意地走了。
牧晏目送謝瑜離開,轉過頭一臉厭煩地看向宋成玉:「你下次能不能對我朋友尊重點?這裡有什麼事嗎?沒有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早在牧晏護著謝瑜時,葉生就眼尖地遣散了護衛僕人,現在院子裡空空蕩蕩,除了風颳動白幡的聲音再無別的。
「牧晏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麼?」宋成玉突然問她。
牧晏聽到他問她這話,不禁有些恍惚,好像有人曾經也問過相?同的一句話。
她怎麼回答來著。
「非要我回答嗎?」牧晏沖他笑了笑。
宋成玉點了點頭。
牧晏笑得更開心?了,她盯著他蒼白的臉,輕聲道:「何?必自取其辱呢?」
她看到他好像特別痛苦的神情,抵住心?口?的動作,甚至是從口?中噴出的鮮血染紅了雪白的衣襟,最後似是無力?地跌倒在身後的太師椅上。
牧晏後知後覺他上次的鞭傷還沒有痊癒。
可心?里看到他痛苦依舊湧起了報復的快感,即便這種?報復不合時宜,不利於?她將來的逃跑計劃。
可誰讓她就是一個記仇的人呢。
上次他餵她藥讓她渾身沒有力?氣,逼著她拜堂成親的事情,牧晏可還記得清清楚楚。
雖然這是她的任務,宋成玉也沒有做什麼實質性傷害她的事情,可她還是記恨他的。
如今看他被她折磨得痛不欲生,牧晏心?中那種?壓抑的鬱悶終於?紓解開了。
牧晏拿出疊得整整齊齊的帕子,走上前把帕子遞給了宋成玉,一臉無辜地望著他:「你很?難過嗎?」
宋成玉接過手帕,盯著帕子上繡著的紅梅,沒有用它擦拭血跡,而是把帕子妥帖地收進袖子裡。
他聲音有些嘶啞:「我不難過,這輩子能與你在一起,我不該難過的,是我求的太多?。」
牧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望著已經布置為靈堂的前廳,宋哲的棺材就在她面前,火盆里甚至還燃著沒有燒完的紙錢,散出著淡淡的灰燼,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