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百年,屹立不倒,供奉的祖先已過七代,這間祠堂幾經翻加蓋,最終才成了今日這般模樣。
賈嬤嬤掀開青紗帳,請謝知筠踏步而入,她自己卻守在門口,不讓任何人靠近。
謝知筠剛一進去,就看到跪坐在成排靈位前的少年。
她也不理他,自己過去上香行禮,規規矩矩同列祖列宗見過禮,這才直起身。
「怎麼,究竟出了什麼事,還要讓忠叔叫我回來?」
家裡出了事,家主和少爺爭執吵鬧,忠叔是絕對不會違背謝淵的意思的。
既然她不是謝淵讓叫回的,那就是謝知行。
謝知行被打了一頓,屁股上疼痛難忍,他歪歪斜斜跪坐在一邊,不敢壓著痛處。
謝知筠一到,他自然聽到了腳步聲。
等到姐姐開口,他依舊歪歪扭扭爬跪在邊上,毫無世家公子的儀姿。
「阿姐出嫁數月,只年節回家一趟,衛氏距離謝氏不過一個半時辰,阿姐倒是樂不思蜀,不知擔憂家中親人。」
謝知行聲音清朗,帶著稚嫩的少年嗓音,說出來的話卻頗為酸沖,讓一直沉著臉的謝知筠面色稍霽。
「我是出嫁女,如何經常歸家?」
謝知行在邊上跟個蠶繭一般,扭來扭去,好半天才直起身體,看向謝知筠。
這一看,謝知行便嘖嘖稱奇。
「年節時未仔細探看,阿姐又同父親鬧彆扭,此刻見了,阿姐到底不同。」
謝知筠峨眉淡掃,瞥了他一眼。
「如何不同?」
謝知行呆呆看了她幾眼,半晌說不出話來,猶豫再三,還是只嘟囔一句:「說不上來。」
謝知筠端坐在蒲團上,腰背挺直,身姿端麗。
她面沉如水,淡淡道:「說吧,究竟為何事?什麼庶務都是鬼話。」
謝知行眼神遊移,那張同謝知筠有五六分像的少年眉眼寫著顯而易見的心虛。
「我前些時候出去遊玩,不小心遇到點麻煩,被一個小乞丐所救。」
謝知行嗓音依舊是少年稚氣:「他叫小凌,同我一般大小,家中父母兄弟皆不在,早年在寺廟中苟活,如此習得一身佛家心法,很有些佛心。」
「我見他可憐,就把他領了家來,豈料他聰慧過人,詩詞歌賦一學就會,我便想著讓他入家廟,替父親和你我給母親祭禱。」
謝知筠一下子就沉了臉。
「所以說,庶務之事都是幌子,你所想要知曉的,還是當年那件事。」
謝知行不說話了。
半晌之後,清潤的少年音再度響起。
「阿姐便不想知曉嗎?」
第十八章弟弟
謝知筠垂下眼眸,她看著手腕上的珍珠串,眉宇之間皆是沉寂。
沉默如永夜,寂寥似海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