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一个拿皇后威胁她的,合着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的软肋是皇后。
萧婉虽然十分不满晋王妃所言,但晓得她连这种狠话都能说出口,必定气急了。再瞧她哭得脖颈根儿都泛红,显然处在极度的羞愤之中。这种时候如果有旁人把话说绝了,很可能因为一时想不开,为了面子真去死。
萧婉冷哼一声,选择在距离晋王妃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不挑衅也不劝慰,只默然看着她不说话。
6学这时给侍卫打眼色。
晋王妃立刻有所察觉了,将毒药瓶抵在嘴边,“你们谁敢靠近,我立刻喝进去”
“使不得,不过请王妃的侄儿来问几句话罢了,并无大事。王妃若为此丢了性命,晚辈等万万担当不起。”6学忙从中说和,然后使眼色给萧婉,意在请萧婉暂且哄住晋王妃,答应她的要求。
晋王妃好歹算是长辈,位份摆在那儿,真出了事,他们俩个小辈以后肯定不会好过。毕竟人都比较容易原谅死人,那活着的人很容易被责怪、被认定有错。更何况他们确实是在没证据的情况下,缉拿了金万才。
“既然并无大事,怎生不让我领他回去说到底还是看不起我,我出身不好,娘家无势,你们可劲儿欺负我也不怕。这若换做别人,甭管姓韩的还是姓秦的,人早就放了。”晋王妃越说越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又掉起来。
“金万才能有你这样好的姑母疼他,还是舍命的疼爱,当真好福气。可惜呀,宣明却没这样的福气。”
萧婉口中所说的宣明正是指晋王妃所生的儿子,晋王世子萧宣明。
晋王妃愣了下,警惕地看向萧婉,质问她什么意思。
“王妃这样一闹,无非有两种结果,一种活着,一种死了。活着,在权贵之中沦为笑柄,宣明有母如此,必受连累被耻笑。死了,人走茶凉,且不说外人如何诋毁或赞美。这王妃的位置绝对不可能空着,若后头女人只生女儿倒还好,一旦有了儿子”
后面的话不需要萧婉来说,晋王妃肯定会明白。
晋王妃慌张起来,很恐惧于萧婉的话会成真,说到底她思虑不全,忘了顾及自己儿子那头。但忍下去又会如何,这憋闷日子过得她过够了,再继续忍下去她结果也不会好,只会憋气死。
今天她侄子刚被抓,卫侍郎的妻子马氏就立刻上门拿话暗讽她,这女人平常就总爱拿话暗讽取笑她的出身,她一直都在忍着。这之后,侄子身边的人来哭着求她,说府衙那边根本没有证据,就是瞧不起他们金家出身低,打算拿她侄子顶罪。
晋王妃憋闷多年的怒气全在这一刻泄了出来。她拼了,宁愿放手去争一把,死也要死出个声响来,叫人知道她也是个烈脾气的女子。所以她从王府出来之前就坐定主意,今儿这事儿若不能解决,她决不会苟活,故而提前备好了毒药。
晋王妃不是没有想过儿子,她本以为就算她不在,晋王也一定会对唯一的儿子好。可如今听了公主的分析之后,晋王妃才反应过来自己忽略了晋王续弦再生子的可能。她不怕死,但她好怕自己死后苦了儿子。
“我知道王妃如此冲动,是想争一口气,要个脸面和说法。可王妃是否静下心来冷静想过,确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担保金万才人品没有任何问题若他真的杀了人呢,王妃如今这般,岂不是白白搭进去自己的性命,死后更被所有人嗤笑。”
晋王妃立刻抬眸看向萧婉,一脸不信,“他好端端的为何要杀人”
“不知,不过我知道这世上有很多看起来好端端的人在杀人,并且不在少数。王妃若感兴趣,我可叫档房整理部分案子出来,给王妃先看上几天。”萧婉顺便提醒晋王妃,像一些连续杀人的凶手,在生活中一定有异于常人的地方,但很多人容易忽略细节,所以并不清楚。
晋王妃听萧婉这句话后,猛然狠蹙了下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如今有第三种选择,请王妃现在就离开,今日之事只当没生过,更不会传出去。至于金万才,我会给王妃一个交代,保证不对他严刑逼供。”萧婉说罢,不忘跟晋王妃补充一句,她在京府做捕快的事也算是摆在明面上但知情者都要装糊涂的秘密,所以请晋王妃尽量不要外传。传了,也不认,只会给自己闹笑话。
晋王妃确实有点后悔自己冲动了,惦记她那可怜的儿子受苦。如今公主既然主动保证给她一个机会,她若再错过,只怕就没有回头路了。
晋王妃放下手里的瓷瓶,含泪望着萧婉。
“我可以信公主么”
“别信我,信你自己,别轻易被人左右。”
萧婉一记冷静的回望,令晋王妃心头一阵。的确如此,该信自己,这些年她却一直活在别人的嘴下,被别人的态度所左右。
晋王妃起身,再看萧婉的眼神有抱歉之意,她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出门以后,晋王妃见萧婉竟然在送她,终究没忍住,跟萧婉解释了她之所以会突然如此的缘故。
萧婉听后并不惊讶,毕竟正常人谁都不会做出这等冲动的事,她知道晋王妃一定是因为什么事儿被逼急了。
“我知道我一个商女出身,能有王妃之位,该是十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可这福分太大了,像是一双小脚,穿了一双又大又重的金鞋,每一次走路都会磨得皮破,血流如注。被欺负狠了,就越觉得日子过得没趣。”
晋王妃说罢,见萧婉默然没吭声,苦笑着自嘲叹道“瞧我,又不知分寸了。该明白的,公主一直敬称我王妃,从没称过我婶子。”
“你不敬着自己,叫别人怎么敬你我见你不过片刻工夫,已听你提及自己的身世三次,贬低自己的出身。你这样自我看轻,别人又怎会高看你这世上活得端正的人,没谁是容易的。有多高的位置,就要承多重的分量。你以为公主和王妃这类位置,仅仅只有富贵荣光享受,不需要担责”
晋王妃怔住,诧异地呆看着萧婉,整个身子完全僵住。她活了三十几年竟远不如一个十几岁的丫头通透,这些道理她竟至今都不曾明白过来。
“想让我敬你为婶子,就先把你晋王妃气派拿出来,而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没人会在乎你的死,除了你的儿子。”萧婉恨铁不成钢地瞪一眼晋王妃,拂袖而去。
晋王妃原地傻愣很久,回过神儿来,现东侧那条夹道上矗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定睛细看,竟是韩温。晋王妃尴尬地低头,想装没看见逃走,随即想起华阳公主刚才那番话。她便把头抬起来,大方地对韩温点了下头,见韩温远远地对自己施礼,方转身带着人匆匆而去。
韩温折返回大堂,未及靠近,就听见屋子里传出一声叱喝滚,接着就见6学狼狈地从里面跑出来。
6学看见韩温后,立刻掸了掸衣袍,一派斯文地踱步到韩温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