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渊从震撼中回神。
他终于意识到究竟是哪里不对,礼貌踏上台阶,敲了敲门。
动作与剑灵相比称得上轻柔,毕竟这屋子是他亲手搭的。从原来的风能刮进,雨能漏进,贼能大摇大摆进,一路用阵法和木头修补,到现在的冬暖夏凉稳若泰山,全都是他一点一滴的心血。
隔了好久,剑灵才将门推开一条小缝,露出半个宝石红的瞳孔,语气不善: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不想听你狡辩!”
“不狡辩,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虞渊摇了摇头,忽而脸色一变,“这里是昆山宸光峰,我的屋子,要走也是你走!”
剑灵一噎,用食指指着他,点了点,气得抖,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爷跟你还差九十九年零九个月就认识满一百年了,而你居然为了头天在外面刚认识的野狐狸把我扫地出门!好啊,你很好,走就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砰”
门板差点撞上虞渊鼻尖。
待门再开时,剑灵已收拾好细软,一溜烟跑远了。
他身材娇小,背后却背着个比他体型大出八。九倍的包袱。随着他的跑动,包袱一颠一颠,远远望去,只能看见一只上下颠簸的硕大圆球下长了两条又细又短的腿,着实引人笑。
但虞渊却笑不出来,他往屋内望,只见短短一瞬,李林小屋内恍若遭了贼,锅碗瓢盆,桌椅板凳不说,就连他昨晚吃剩的半个苹果都没了,只有月光将屋子填满,照亮此地贫寒。
虞渊当即大怒,追着上蹿下跳的圆球往李林外跑。
狐狸刚学会化形,阻拦他不及,在原地瘪了瘪嘴,毕竟是他把对方搞得“家破人离”,只能乖乖在原地等对方回来。
宸光峰后山,狐狸料想中激烈的追逐战并未生,剑灵在跑出一段距离后,忽而往漆黑草丛中一钻,只留硕大包袱暴露在外。
追来的虞渊一眼瞥见此包袱,也放轻脚步,借着行李的遮挡,和剑灵一起蹲在草丛边,看天边一弯残月将自己一点点补满,变回刚烙好的大饼。
剑灵看着月亮,久违地有了食欲,对被他“抢光家产”的当事人虞渊心平气和道:
“饿了,有吃的吗?”
虞渊在储物符里翻了翻,竟真翻出一个地瓜。他拿在手里掂了掂,肚子听到剑灵说饿,也不甘示弱地饿了,于是他道:
“一会儿寻一处空旷些的地方,生火烤着吃。先谈正事,你这演技倒是一如既往地不错。”
只是剧本略微奇怪。
剑灵开始作时,虞渊差点没接住戏。
“好说好说。”剑灵打了个哈欠,捏着鼻子道,
“你什么时候把那只倒霉狐狸送走,夜云崖出来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夜云崖里开不出小白花,能在里面活下去的外来客都是狠茬。要是不快点把他送走,就得做好被他送走的准备。
虞渊如今确定,至少讨厌狐狸这一点,剑灵完全是真情流露的。
知道狐狸的来历后,在回山之前,虞渊便通过血契联系剑灵,要他抽空回来演一出戏。
“你怀疑对方接近你别有目的?”
剑灵奚落,“你不是有直觉吗,难道你的直觉没告诉你,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虞渊不以为忤,淡声道,“但人和妖都是复杂的,做一件事的原因和目的通常不只一个。有时候藏头露尾的真话,比彻头彻尾的假话要可怕的多。”
狐狸的出现过于巧合,一环一环,就像咬合完美的齿轮,运转间看似一切都是偶然,但细细一想,却又每一步都踩着精妙的设计。
“我怀疑对方是冲你来的。”虞渊想了想,“毕竟我全身上下,也就这把‘我佛慈悲剑’比较值得觊觎。”
这是虞渊给锈剑新取的名字,锈剑剑刃圆拙,剑尖被磨平,出鞘至今从未伤到过一花一木,叫破伤风之刃明显有些不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