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西楼一个眼神过去,她一双伶仃细脚像是生了风,走得愈快,几乎不曾沾地。
碧树摇曳,被彩线切割成无数块的庭院中只剩下姐弟二人。
夏风雨靠在树上,卸下头上钗环,拆了髻,揉揉疼的头皮,这些天头一次放松下来,连带着看最讨厌的夏西楼也从“面目可憎”变成了次一级的“其貌不扬”。
夏西楼则大大方方地撩袍坐在夏风雨方才坐过的位置上,目光无意瞥见被撕成两半的手帕,被上面惨不忍睹的“桃花”刺了眼睛,当即不客气地嘲讽:
“丑死了。他们到底放你过来干什么的,登榜大会不好好练你的双剑,绣这丑东西是准备上台吓死人吗?”
“有你什么事,你那么能你来啊。不管了她终于走了,我得找地方练剑去,昆山演武台在哪里,那里厉害的人多吗,听说那个号称‘年轻一辈第一人’的纪瑶迦也回来了,还有近日风头正盛的虞渊也在,我倒要看看外界传得这么厉害,是否真的名副其实。若是我过去恰好能碰上打一场,那就算被那张老脸折磨半个月也算无憾了……”
她解了腰间禁步,扯下颈上璎珞,随手扔在院中,一面喋喋不休,一面进屋换上轻便的衣鞋,不多时又恢复成在夏家时利落的打扮,临走前对夏西楼颐指气使:
“你给我在这儿看门,她若回来就把她吓走。”
“凭什么?”夏西楼冷笑。
“等回来时若我没见到你,就半夜去你的别院唱歌,看你怎么睡。”
“夏风雨,你!”
不等他“你”出个所以然,夏风雨已经走远。
夏西楼兀自坐在原地生了好半天气,最终烦躁地抓了抓头,靠在树上倒头就睡。
反正没有夏风雨在旁边吵吵,他在哪都睡得着。
而终于换下厚重钗裙的夏风雨雀跃着在昆山之间穿行,久未寻到演武台,便随手抓了一个看上去同她一样高兴的弟子问路。
那弟子眉眼清晰,气质温和,说话时一双桃花眼微弯,笑起来还有虎牙,比她弟弟瞧着顺眼许多,越让夏风雨想将夏西楼扔了。
她上赶着去挑战人,问完路后,摩拳擦掌朝演武台进,而虞渊也摩拳擦掌回紫藤小院,准备画两张障息符,以便在宴会上大吃特吃。
日头逐渐西移,归栖峰上群鹤归栖,迎客峰下沉鳞竞跃。
夏风雨未堵到想挑战的二人,失落回自己所住小院时,虞渊才见到负伤回来的赵宿川。
听说演武台上来了个女疯子,心情似乎很不好,守在演武场门前,见人就挑衅,非要和她打过才让进去,搞得大多弟子都负伤而归。
“那女子据说是想来挑战二师兄,我便向她说了二师兄的住处,她见天色已晚,说不日便会亲自前来拜访挑战,二师兄不介意吧?”
虞渊心里骂他无耻,无时无刻不给自己找麻烦,面上笑眯眯道:
“当然不介意,我见诸多弟子皆有负伤,唯有赵师弟伤在脸上,这是为何?”
赵宿川脸色一僵。
打人不打脸,唯赵宿川脸上有伤与众不同,虞渊立马猜到他一定做了什么把人得罪了。
轻飘飘刺了一句后,他又颇为遗憾地叹气:
“天色已晚,本欲邀赵师弟同赴夜宴的,可惜赵师弟伤得太重,只能由我独自去见我那仙人之姿、姿容如玉、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翩……翩翩起舞的仙尊师父了。”
说罢不等赵宿川反应,便三两步走远。
只留一声猖狂大笑在紫藤小院上方回荡。
而迎客峰上,夏风雨回到小院后,夏西楼果然已不见踪影,只留树下一幅绣好的桃花手帕,以及压在石头上的一张耀武扬威的小人画。
那老嬷嬷自夏西楼走后,亦不敢再入院中,只在门口探头探脑地问:
“小姐,您的手帕绣好了吗?”
夏风雨将小人画和手帕一并揣进袖间,随后语气冷淡道:
“你要的手帕已经绣好,接下来可以不必来烦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