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淮南新贡的早橘,临行前我从母亲那儿顺来几颗。”曹植压低了声音,说完还颇得意地笑了。
有了橘皮护息,我顿时心旷神怡,背对着曹植在车里坐下后,我开始笑着剥橘子。
“这橘皮一看就没熟,摘得太急切了,还是太酸,太酸了……”
“怎会呢?”曹植不以为然,“这柑橘可比上回二哥带你到东市尝的糖金桔甜多了!”
“你这是不曾吃过更甜的!”我忽而起了兴致,伏在车窗口,对曹植笑道,“哎——你可知‘中国蜜橘之乡’在何处?”
“中国?”曹植怔了怔,“中土……云梦泽?”
“我是说千年后的……”我笑着转身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又转回身,好玩似的朝马背上的曹植招招手,“哎,你可晓得,全世界最好吃的橘子在哪吗?那儿有一大片酸壤,最适合种植蜜橘了,但我就是不告诉你。”
曹植又用从前那种怪异的眼光看着我,不再说话,继续赶路了。我自知无趣,只好侧着身子倚在窗边叹息,心里却在偷笑着心想:
口中含着酸酸甜甜的橘皮,到底比那甜腻甜腻的橘肉还更觉滋味的。先前我送他北方之梨,他倒送我南方之橘,有这橘子揣在怀里,也再不怕乘车了。
曹植忽然在我身后漫不经心地问道:“喂,我送你的簪子呢?近来怎不见你戴了?”
“我崔缨也有自己的簪子呀,为何时刻都要戴别人所赠的簪呢?”
曹植嘴角轻扬,不再说话,策马扬鞭。
我暗暗地匿笑,低头闭目小憩,愈揣紧了手心的青橘。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乎淮北则为枳。
他永远不会明白我的心思的。
…………
没过几日,我便修养好了元气,又能像往常一样精神抖擞地骑马了。于是郭嘉特意为我寻来一顶铁盔防晒,我一身男装便服,身高不及一般军士下颔,还戴着一顶武将的头盔,在骑兵队伍里格格不入,滑稽极了,引得曹操和诸将哈哈大笑。
抵达易县时,郭嘉向曹操进言:“曹公,兵贵神。如今千里袭人,辎重多,难以趣利,倘若为虏哨骑所探知,则其必有所备;不如留辎重,轻兵兼道以出,掩其不意。”
于是曹操令世子曹丕、偏将军徐晃留后护卫辎重队,而他自己亲率前军急驰北。在渡易水时,我和郭嘉并骑而行。
“先生!先生!”
“嗯?”
“你猜缨儿此刻在想什么?”我笑问。
“不知。”
“猜一猜嘛,先生,我们可是,在这个地方哦——”
郭嘉捋了捋须,笑道:“可是燕太子易水送别旧事?”
“是啊!”我语重心长地叹惋道,“昔日易水饯别,荆轲南下刺秦;今朝先生北上,要去袭击乌丸,尔二人,竟皆是‘就车而去,终已不顾’……”
郭嘉笑了,轻轻摸了摸我的头盔:“缨儿,如今可不是咏怀古人的时候。”
我努努嘴,作不乐状。
中军师荀攸笑着近前来。
“奉孝,一路以来,你们二人脾性相类,众臣可都看在眼里,莫说是一对师徒,说是父女也不违和的。”
“公达说笑了。”郭嘉笑道。
“崔缨见过荀军师!”我笑嘻嘻地朝荀攸抱拳。
“听闻崔姑娘在郭祭酒那儿学了不少东西,攸有几问,不知姑娘可应答否?”
“荀军师请问。”
“敢问姑娘对当今乌丸部族了解多少?”
我笑得爽朗,马鞭遥指,畅言道:
“乌丸者,东胡也。汉初,匈奴冒顿灭其国,余众亡匿乌丸山,因以为号。至于汉末,乌丸猖獗辽西、辽东、右北平三郡,各有乌丸大人丘力居、苏仆延、乌延称王,聚众万千余落,与故中山太守张纯内通,寇掠青、徐、幽、冀四州,杀掠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