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鱼软软趴在地上,通体冰蓝,蓝色渐变色,从鱼尾到腰腹逐渐淡开,上半身是比雪还要冷白的人身,纤细瘦弱的腰肢几乎能看见根根肋骨,再往上,是小人鱼穿的两瓣鲜花似的衣裳,淡蓝色,正好包裹住女身的体面。
浅蓝头发裹着水,成两束垂在胸前,她一手捂着胸口,鲜血涓涓从她掌心缝流出,手指被衬托得越发冷白,像是透明的一般。
她受伤了。
连衣下意识往前,却见那双琉璃黑眸立即发出凶狠的目光,龇牙咧嘴地,露出虎牙,牙齿在相互咬着,咯咯咯地响起来,发出沙哑的呼吸声。
不知道怎么的,纵然她摆出凶狠的模样来,连衣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只因她长着一张圆润可爱的娃娃脸,两腮鼓鼓的,眼睛瞪得溜圆,还闪烁着水光,令人怜爱至极。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说话,身后便想起重重铁链声,玉玲珑往前走两步,手指捻着两根银白的细针,掌心轻抬:“哪儿来的鲛人,竟敢偷看本尊的好事!”
连衣的耳根子霎时间红了,方才整整半个时辰,抵死纠缠,不会都被小鲛人看了去吧,心口不自觉跳起来,脸也在一刹那羞红。
她的声音回荡空谷,令听者胆怯,小鲛人看向玉玲珑,立即收回放才的模样,吓得原地颤抖,害怕地摆着鱼尾逃离。
玉玲珑耳尖一跳,立即认准了它的方向,手指轻抬,两根银针悬在指尖,正要射出。
连衣立即挡在小鲛人身前,展开双臂:“尊上,万万不可,它已经受伤了。”
玉玲珑先前射出去的银针刺进她的鱼尾,无伤大碍,真正要她命的则是胸口的伤。
连衣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美人鱼,美人鱼还被人捕杀,于心不忍。
老师曾经教过她,现在污染严重,要保护海洋生物。
玉玲珑嗤笑一声:“她看了我们的好事,你就不怕她抖出去?”
要知道,仙门是最厌弃弟子勾结合欢宗女子,倘若被发现了,逐出是小,身体还要经历九九八十一根灭魂箭。
看来,玉玲珑知道她并非诚心投成,竟是给她想退路?
不不,玉玲珑不是给她想退路,而是她为自己考虑,作为堂堂合欢宗主,被困这洞中,竟要拿一个修为低下的小修士双修,传出去怕是败坏她的名声。
更何况两人在空旷谷底,没有一丝遮蔽,传出去还不叫人八卦,估计饭前饭后睡觉前,无事都会拿出来传。
连衣思来想去,转头看了眼小鲛人,那鲛人早已经没有刚刚的神色,现在顶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看她,一眨一眨,小珍珠快要从眼泪里掉下来了。
或许是她要被杀,亦或许是她知道连衣护着她,她伸出小手,轻轻扯着她的裙摆靠过来。
哎。这叫什么事啊。
连衣转头看向玲珑:“尊上,小的觉得她不会抖出去,更何况你我都修炼许久,才发现她,说不定她根本没有看见,只是逃命的时候,碰巧经过而已。”
玲珑嘴唇抿着,神色十分难看:“什么没有看见,我分明听见她,搅动一池春水。”说罢,一股真气运上来,掌心汇聚着红色摇曳的光,随时都要杀人:“她分明看全了!”
贺连衣被她说得面红耳赤,玉玲珑是不懂还是装不懂,还是她故意要找个理由,杀了小鲛人。
她顿时蹲下,双膝跪地,双手一拱:“尊上,我求求您了,你老人家看在她年纪尚小,不通人情的份上,放过她吧,小的,小的以后加倍对你好。”
“对我好?”玲拢手指垂下,掌心的红光也消下去:“你要如何对本尊好。”
她垂着眸,小脑袋不停转啊转:“小的,小的以后多和你修炼,助你早日挣脱定海铁索,若是,若是你不愿绕她一命,小的,小的以后心力交瘁,恐怕无能为力同你修炼了。”
她说得十分真切,与其被玉玲珑利用完后杀了,还不如现在就死。
这一次,玉玲珑沉默,半响没说话,空谷的氛围肃穆得很,仅仅剩下溪流湍湍,还有身后鲛人沉重的呼吸。她失血过多,再不营救,似乎要来不及了。
连衣转了个身,将小鲛人拉到跟前,竖起食指中指,小声念叨着止血术法,朝着她心口点去。
洁白的肌肤传来刺骨的触感,也不知道人间术法能不能止血。
小鲛人一直看着她,看着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停打转。像是看着阔别已久的朋友,抑或宿敌。
可她流着鲜血,嘴唇苍白,似乎已经做不出任何喜好还是讨厌的表情。
鲜血算是止住了,连衣松开手,转头看向玉玲珑。
修炼这几日她差些忘记了,玉玲珑就是一个屠夫,如今她和小鲛人是案板上的鱼肉,她们生死,都在她一念之间。
只是她刚好抓住玉玲珑的死穴,就看玉玲珑领不领这个情。
玲珑往前走着,红色纱裙拂过她面颊,一双冷白的手往下,落在她肩上。
她居高临下对着她:“云裳,你为何这般维护她,难不成,是她长得极为漂亮,你喜欢她,不舍得杀她?”
还以为她要说出个什么来,怎忽然说这般酸溜溜的话。
连衣沉着气:“小的,小的只是看她想起了我的小妹,心里生了怜惜之意,她哪有尊上漂亮,她不过是清秀一些,哪里比得过尊上你艳冠四海,媚骨天成,举世无双,人世间没人能比得过您。”
连衣弯下腰,双手捏着她的小腿,修炼,玉玲珑经常腿抽筋,她多揉揉就能好。
被这么一揉,玲珑只觉小腿绷直,鸡皮疙瘩都起了满身,她的脚掌紧紧扣着玉石床,方才的愤怒也消散了大半。
“行。”玲珑抽开腿,温热的指腹从她皮肤上划过,带来一阵触电,揪得她一阵心跳。
她转过身,背对着她:“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把她舌头拔下来,再把她眼珠子挖出来,放她走吧。”
她拂袖躺下,半倚着身,素白的手缓缓落在玉石床上,指节有节奏地点着:“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