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麼?你不會突然再消失了麼?」寧安紅著眼眶,彼此胸膛緊貼,心跳漸漸和成一樣的節奏,她在慕長洲肯定的答覆中,釋放了壓抑多年的情緒,笑著笑著,淚流不止。
身體是最誠實的人,不會撒謊。慕長洲從最初就知道,她是想靠近寧安的。但理智一直提醒著,別害人。
她就是浪蕩的遊子,看似花團錦簇,然而無歸路失來處,滿心空蕩虛無,不知何處能安。
她更有自知之明,如果做戀人,終是要成仇的。所以那年才會果斷離開,不給絲毫機會。
這些話,慕長洲在彼此的眼淚中,都說了出來。她問:「寧安,這次你是不是很擔心?怕我一去不回,又怕我回來不肯見你?」
「是。」寧安埋在她的頸窩,鼻涕什麼都不想管,「我想過了,既然一年了都留不住你,我也算給自己交待,不如好聚好散。」
「謝謝你。」現在不是什麼好時機,所以慕長洲沒提那個承諾,由衷感慨著,看似是她看破寧安的小心機,實際上一直是寧安在默默縱容她,甚至要離開,寧安也不阻攔。
大悲大喜,又徹底驅散了不安,寧安沒什麼力氣,又嫌棄得很。慕長洲光著下地,撈了件衣服披著,涮了條熱毛巾出來。
暖黃的燈帶下,慕長洲頭髮凌亂,沒戴眼鏡的臉上,有著散漫的神情。她果然去找買回的食物,打開可樂先喝了半罐,扭過頭問:「要吃麼?」
大概是睡前釋放太多了,醒來後人還是迷茫。寧安翻過身,觸碰到身後的人。
寧安恍然,放輕動作回過身,慕長洲背對著她,肩頭微微聳動,是睡得最沉的模樣。
房子裡只有提示燈的冷光,寧安緩緩躺下來,從一些小事開始慢慢捋。
慕長洲帶她去了租的房子後沒多久,就開始退縮了。寧安看在眼裡,徒生無力。慕長洲提及這次出差後,寧安已經做好打算,她會不告而別——哪怕慕長洲離開的這十幾天,並沒有失去聯繫,甚至聊天頻率更高了些。
她猶豫過要不要用那一個承諾,但還是主動放棄。
這一次寧安是坦然接受的,慕長洲自己要擰巴,費再多的唇舌和心機,也不過是延長一段時間而已。寧安用了一整年,如果還留不住她的心,那留住人有什麼意思呢?
她對得起自己十五歲後的惦念和痴狂,將來見與不見,或許心酸失落,但再也不會——患得患失、追悔莫及了。
然而慕長洲畢竟是慕長洲,這次悄然來到省城,就是她在表明自己的態度。她沒有食言,是用心學習怎麼和一個人談戀愛。
慕長洲回來了,那個承諾,也不用再提。她給了寧安繼續走下去的決心,寧安更要好好對待這份心意。
等寧安回了家,慕長洲兀自睡著。寧母問起來,寧安只說和謝珽聊了些事,實在不想斷了,就去了她家,把酒言歡。
她的黑眼圈和神態間的疲憊是真的,寧母知道她和謝珽只要碰在一起就有聊不完的話,還以為是商量前幾天家裡的話題,就塞給她一隻素包子,交待她吃了快去睡吧。
兩口子還要出門,叮囑了寧安定鬧鐘,提著禮物離開了。
才躺下沒兩分鐘,謝珽打來電話,語調調侃:「怎麼樣?一夜風流?」
「剛躺下來,老腰要散架了。」真閨蜜有什麼不敢說的?寧安誇張地嘆息著,惹來陣陣碎語。
謝珽和她瞎聊了一通,才問:「晚上聚會你還去麼?學霸呢?」
「都去。」寧安笑著:「她說了,聚會後剛好你值班結束,一起請你吃飯。」
「那必須不醉不歸了!」謝珽激動起來,「我的天,慕長洲真請我啊?」
「這有什麼假的?晚上就見面了!」寧安打了個哈欠:「我不跟你說了,睡飽了才有力氣。」
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下起了雪,慕長洲站在床邊,拿著瓶水,邊喝邊發呆。
洋洋灑灑的雪花,掩蓋了城市的喧譁,在這午後難得顯出靜謐來。
伸手拉開窗,慕長洲將半隻手臂探出去,冰涼讓皮膚顫慄,下雪的聲音入耳入心,沖淡了激烈之後留下的赤熱。
慕長洲深深呼吸,向來不畏寒,此刻也打了個哆嗦。她看著掌心融化的雪花,漸漸積攢成一小窪雪水。
雪會被體溫捂熱,變得溫暖,成為涓涓細流。
她選擇回來,因為她自己已經被寧安暖了身心,眷戀貪戀著寧安,再惶恐想要逃走,身體都會帶她回來。
與其畏畏縮縮,不如大步朝前。
想明白這一點,慕長洲對晚上的聚會也沒什麼好躲開的。寧安回家是為了安撫父母,兩個人約好了碰面的時間地點,可慕長洲卻比預料中醒來得更早。
反正無所事事,慕長洲轉身回去,找出筆電,就坐在床上忙起來。兩個小時後,她撥通了鄒辰的號碼。
「年愉快,稍後我把基本框架發給你,慢慢看。」
「哦……好的,不是多著急的事,你沒必要加班吧?」
「沒有加班,無聊打發時間。」
「那就好,別耽誤你。」
「不會。信的事多謝了。」
「舉手之勞,年快樂。」
慕長洲掛斷電話,看著郵箱發送完成,完成備份後,重躺下。
後知後覺的疲乏侵襲,被子裡暖烘烘的,但總覺得少一些什麼。躺了好一會兒,睡意若有似無,慕長洲才瞭然——寧安不在身邊,她真的睡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