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初没再说什么,皇上本就让曹李两家本就兼任巡视两淮盐漕监察御使,他们早早过来迎驾,也是应有之理。正好,之前皇阿玛提及的江南反清势力与白莲教事宜,也得好好问问这两人是个什么情形。
随后,太子爷又与扬州巡抚、布政使、按察使、盐运使、粮储道等官吏“亲切交谈”。程婉蕴安静地跟在太子爷身后,刚刚太子爷接见曹寅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偷偷看了曹寅好几眼,说句大不敬的话,在后世,可曹寅比太子爷还要出名。
毕竟,一部说不尽的红楼,让多少人扼腕叹息啊!
程婉蕴瞄完曹寅,又用眼风扫了扫已经长身玉立、生得冷面如霜的四爷。
曹寅和李煦正好去拜见四阿哥、五阿
哥了,两人都不敢过于结交朝廷要员,而且曹李由是天子近臣,于是都疏离冷淡地受过礼,说两句场面话便罢了。
程婉蕴见证了两人这一历史性会面,心中感慨,曹寅这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他未来会被卷入康熙晚年九子夺嫡的飓风之中,还站错了队、因为多次保举八阿哥继任太子之位,被拿小本本记起来的四爷记恨了很多年,最后等四爷上台,立刻就拿曹家开刀。
十七岁就得到康熙赏识的曹寅,生得一副好相貌,书卷气很浓,但他却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二十出头就被提拔为御前二等侍卫兼正白旗佐领,三十岁之前就任苏州织造,后来又调任江宁织造……如此火箭般的升职速度,康熙朝无人望其顶背,未来也只有乾隆朝的富察傅恒能与他相提并论了。
程婉蕴偷瞄曹寅的举动被胤初看在眼里,而且她这眼神还有几分可怜与惋惜?胤初微微皱眉,曹家和程家有什么关系么?应当没有吧?阿婉又为何一副很可怜他的模样,难不成她也知道曹寅刚死了老婆?不过……他已经又续娶了呀,继夫人李氏还是李煦族弟的女儿,正新婚燕尔呢,有什么好可怜的?
但是……就阿婉这性子,她会知道曹寅家事?恐怕她连曹寅原配夫人姓什么都不知道吧?而且,之后又瞧老四一眼是什么意思?
胤祸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码头上略略认了人,程婉蕴和太子爷分别上了轿子,他们今日将驻跸在盐商献出来的百年古宅里,那地方离官署、县衙不远,始建于明代,之后被徽商黄氏修葺、加建,园内四季清幽、精致无比。
程婉蕴到了这园子门口,听那黄姓盐商激动万分地给太子爷当导游,谦虚地说了一句:“扬州的园子精巧,比不得京城的豪迈大气,小民这整个园子才占地五十亩,但小民这园子花了十余年才建成,一石一瓦颇费心思,里头景色还算清雅,让太子爷屈尊了……"
才,五十亩。
程婉蕴再一次感受到了盐商的凡尔赛。
进了园子,太子爷就被官员们拉走了,程婉蕴也被等在园子后花园里的各级官员女眷包围了,她们将自己家里的家厨带过来准备了一桌子的淮扬菜,还有两个“家班”已经等在戏台后头,程婉蕴头一回被人这样奉承、接待,很是不习惯,但太子爷只带了她来,她也不能给太子爷丢脸,于是装出一副见过大世面,什么都淡淡的样子,反倒让那些官家太太摸不
清她的性情,伺候得越发小心谨慎。
吃完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淮扬菜,又逛园子赏花听了两本扬州戏后,程婉蕴睡了个午觉,起来后,曹寅的夫人李氏已经侯在偏厅,然后这群太太们还带她出门赏了瘦西湖、逛了东关街,程婉蕴发现东关街大概有后世一公里多的长度,但这街面上竟然铺青石板!不是黄土路,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石板路!
太豪了!
京城里都是黄土路!
然后,逛街逛着,金银首饰苏绣蜀绣双面绣就赠了一车,然后……官太太们竟然还安排她去观赏了一会儿脱上衣壮男的野性杂耍。
美名曰扬州“社戏”。
程婉蕴想看又要假装正经不爱看的样子。
她们……她们好大胆啊!为什么康熙、乾隆六下江南回回都要驻跸扬州,程婉蕴这下可明白了!扬州就是后世的“魔都”啊!
经济中心!盐运中心!太有钱了!
等天色渐黑,官太太们终于领着她打道回府,临别前还问她明儿什么打算,程婉蕴连忙假笑:“晚些时候得问问太子爷有没有什么吩咐呢,明儿再说吧。”
太太们立刻异口同声道:“应该的,您有吩咐随时叫我们。”然后把身边贴身伺候的奴婢、中午做饭的家厨全留在了程婉蕴身边伺候、跑腿,让她千万别客气。
程婉蕴松了气,回去后发觉太子爷也是一脸疲累地坐在屋子里。
两人对视了一眼,竟然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同病相怜,程婉蕴坐到太子爷身边,叹气道:"吓死我了,有个夫人……我也闹不清是哪家的,她的轿子里头,居然贴金箔。"
“曹寅说这园子花了六百万两的银子才建好的……”胤仍心有戚戚焉地点点头,扬州的奢靡比皇宫还厉害!宫里皇阿玛还时常带头减膳呢!
他今儿和官员们一起用饭,那边也是一条龙服务,甚至盐商还把家里养的瘦马带过来了,胤初见了吓了一跳,这些女人怎么都饿得脱了相似的?又因为养在深宅从不见日头,白得好似女鬼……作为一个拥有满洲传统审美的人,他实在不能理解这些富商的喜好。
面对富商们期待的眼神,胤极不解风情地说出了心里话:"这是家里刚遭了灾逃过来的?"
富
商、瘦马们:
"
他想到这,鸡皮疙瘩又起来了,连忙伸手捏了一把程婉蕴软软的脸蛋,望着她那白里透红、线条柔和的脸庞,他不禁微笑着点点头:他果然最喜欢阿婉了,多看看阿婉洗洗眼睛。
两人对这样壕无人性的日子都很不习惯,于是缓过气来,程婉蕴又眼睛亮晶晶地和太子爷提议道:“咱们自己换了衣裳出去走走?”
"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