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瞬间燃烧起来,带着那根丝,烧成灰烬,灰烬落在铜镜上。
轻轻一口气。
“诸君且坐定~妾唱一段情~千山春色满~红窗语声轻~”
柔若黄鹂的小调从镜子里传来,元清看着镜子对黎川说:“先生过来看看。”
黎川走过去,只见镜中一个汉子挑着大量的皮毛推开了茶社的门。皮毛上还停着些细雪,汉子脸上是风雪吹过的红,颊边一圈胡青,眉眼浓郁。“来一碗热汤茶。”
汉子坐定,眼神就看过来。
“郎啊慢些行~妾系思君铃~”
……
“郎君归有期~腮红鬓如云~郎君归家来~夫妻双行径~”
一曲罢了,听客叫好,红绡铜钱扔上台来。唯有那汉子起身走过来,盯着歌女冻红的手,弯腰将一个裘皮小包放在了台上,转身离开了茶社。
裘皮小包拾起,拆开来看,里面竟是一个汤婆子。视线看向街道,早没了想看那人的身影。
再看,镜中全是一片红,摇摇晃晃的。震天的锣鼓,吵闹却欢喜。
盖头挑开来,青腮的汉子身着红布衣裳,面色是酒酿的沱红。
“我蒋光宗这辈子,定对二娘好!”
可画面一转。
“光宗!”怀里抱着半片衣裳,撕心裂肺地叫喊。可是,那个穿风过雨送暖炉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蒋耀祖油腻的脸出现在镜子里,“嫂嫂!大哥已经没了,你总要为我蒋家传宗接代不是!”
“小叔醉了。”
“嫂嫂,我醉不醉,你还不知?力气大着呢!保准和大哥一样有力气。”
“小叔切莫如此说了。”
“嫂嫂~”
元清抬指划了一下,镜子忽然静了,画面却依然在闪。
黎川抬眼看了一眼元清,元清泰然道,“觉得污耳罢了。”
镜子里,出现了盼睇被辱的场景,元清也赶紧划过了。
画面再换,已经是杨二娘被捆在板车上,一个面目奸恶的男人赶着牛,将她带走了。
这个男人对她粗暴至极,非打即骂,好在他很快也死在了山里。
婆妇数着一贯钱,指使人人套着麻袋将她带走,却仍旧没走出这个巴掌大点的响铃沟。
男人又死了,她被打出了家门,她跑回蒋家,跪在门口说着什么。元清又划了一下,声音出现了。
“公公若肯帮我和盼睇买一处房子,让我自己能过活,我便将在家中所藏嫁妆通通赠与公公。”
“我可以给你一个住处,但盼睇是我儿媳,还要给我老蒋家传宗接代,不可能跟你走。”
一番拉扯,杨二娘没扭过蒋善。
但好歹,她有了自己的屋子。
可是她一个女人,扛不起这样的世道。
镜子里的男人,一个比一个丑恶。
元清二指竖在镜前,画面快飞闪,直到三个狸猫样的孩子出现在了镜子中。
一个披着斗笠的身影出现在了昏暗的屋子里,看不清面貌。
“孩子我生了,能不能放我们走了?”
“这一窝猫,也算叫孩子?”听到这声音时,黎川愣了一下,这分明是蒋善的声音。
“三胞为不详,一个也养不活,这样的怪胎,只会让我蒋家蒙羞。”
“你还想怎样?你要延续香火,我生了三个,你为何还不肯放了我们?你这是要我死!”
“三个养不活,况且是三个姑娘。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了儿子,你们俩什么时候便可以走!”
杨二娘气急,奋起与蒋善扭打在一起,“我跟你拼了,你根本就没打算放我们,我要说出去,我要让整个沟里的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畜生!”
厮打的过程很难看,邻里都吵过来拉架。面对杨二娘对邻里的“胡言乱语”,蒋善说:“杨二娘疯了。”
黎川猜测道,“真是蒋耀祖?难道蒋善要杨二娘跟蒋耀祖生孩子,那当初为什么把她嫁到别的家去?一定是漏了什么,倒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