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哪怕是全家最受宠的裴冉,估计都没被裴知鹤这么仔细妥帖地照顾过。
温柔地近乎能将人溺毙。
每个字的语气都像是在哄,待她就像什么……捧在掌心的心肝宝贝。
而江乔坦然接受的样子,也像是根最稳最狠的银针,直直地刺进他心里。
也……太自然了。
她当初可是比他还要怕他哥,怎么只是过去了几个月,就变得这么没分寸,连这种明显越界的照顾都接受得心安理得?
简直就像……已经过惯了这种日子,千百遍的骄纵,形成了什么离谱的思维习惯一样。
“过来坐。”裴知鹤道。
裴云骁一个激灵,浑身打了个哆嗦回神,瞄了眼裴知鹤线条锋利的侧脸,根本不敢多说什么,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在他面前的裴知鹤,一直都以冷淡的模样示人。
有时候在家里不戴眼镜,看起来更是凌厉到了极致,他每次看一眼就觉得自己什么地方又做错了。
正因如此,江乔刚来读高中那年让他帮忙转达对他哥的谢意,说知鹤哥真是个温柔的好人,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绝比聋了。
要么就是老年痴呆提前到十五岁,大白天地开始幻听。
在江乔面前的裴知鹤,好像真的……
不太一样。
当年隐约的想法在今天得到证实。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根本理不清头绪。
裴知鹤握着江乔的手,声音很稳,“我是个什么东西,你看了二十二年了,要是还有什么疑问,随便说。”
裴云骁cpu都快烧了。
来回复读了十好几遍,才勉强理解了他哥这句话的意思,脑子里嗡的一声。
裴知鹤上睑微掀,唇边绽出一弯几不可见的笑。
“虽然根本没这个必要,但你毕竟也是我的弟弟,所以我其实本来就打算过年的时候告诉你这个消息,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隔着透亮的金丝边镜片,他视线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淡然,语气低缓,字字分明,“我和江乔结婚了。”
“你都已经长大了,对大嫂该是个什么态度,最好不用我来提醒。”
大嫂。
什么大嫂。
他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
以他哥那把低冽的嗓子读出,来来回回地循环,挥之不去。
裴云骁都快不认识这两个字了,他像是一台被拔了信号的旧电视,满屏幕的雪花。
他这几个月里每天日思夜想,拼命想着要怎么挽回的前女友。
居然和自己的亲哥哥在一起了……
他一直在找的,江乔踹了他,傍上的那个有钱老男人,是裴知鹤……
裴云骁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失了神,垂着肩沉默了好几分钟,才勉强恢复了语言机能。
他抬起那双血红的眼睛看向对面,说什么自己都控制不了了。
嗓音干涩得像是含着沙子。
“你凭什么,总是抢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