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我既然昨天没去,今天跑到剧场守着,就是想让这场《吁天录》善始善终。可……后边那两场,恕我无能为力了。”
“那我在这儿多谢警长了,还有一个事儿,我想跟您念叨念叨……”
“您请讲。”
“这话……我就直说了,论罪过,我跟长空都罪不至死,顶了天是帮凶。可丁新就不一样了,结果是什么,还真不好说。您的为人和名气,我早在外头听说过,是个仗义人。今天我也交个底儿,这么多年了,家里头也有些个积蓄,那些藏品拿到洋行也能拍出个好价钱。我就是想问问夏警长,用这些钱能不能换我儿子一条命。”
夏风朗又是一怔,琢磨了一下才说:“您……这是难为我了,破案抓人的事儿归我管,法庭那边儿怎么定罪过,我是真插不上话……”看了看周围,夏风朗又低声说:“这个事儿的起因孰是孰非我明白,根由我也都查了,我能做的自然会做,至于有多大作用,还真不是我说了算的。还是那句话,甭管理多大,它也大不过法!”
丁守愚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夏风朗也无心看剧,让郑茂带着他去后台等着,然后跟吴清闲俩人穿过人群,走到台前。
《吁天录》终于到了尾声,演员在掌声中谢幕,夏风朗抬头望着台上的丁新,两个人四目相对。丁新冲着他的方向笑了一下,那笑容在夏风朗看来,似乎有许多含义,颇有些五味杂陈的意味。
幕布开始缓缓落下,夏风朗还在品咂着那个笑容的含义,可就在一刹那间,他推了吴清闲一下,低吼道:“快走,后台!”
俩人一路小跑到了化妆间,总算是赶在了丁新前头。化妆台上端端正正摆着一方手帕,叠得非常齐整,上面用苏绣手法绣着两只蝴蝶,翩翩起舞栩栩如生,手帕旁边是一只粉彩茶杯。夏风朗端起杯子,闻了闻里边的水,转身递给任千里说:“拿给二小姐化验一下,这里边儿的东西劲儿不小。”
话音刚落,丁新和6长空就到了。
看到屋子里的情形,丁新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眼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儿,说:“公子府是我去的,化妆成浮世绘里那个官儿太太的模样,把《玉屋内若梅》的画芯藏在袖子里。我到那儿的时候,将近八点钟了,尚玉朝喝了不少酒,一个女人总是很容易就能接近他的,我把袖子里卷成筒儿的画露出个边角让他看了一眼,他就让我跟他上楼了。我当然明白,他是连画儿带人都想要。这就是让色迷了心了,一个光笑不说话的日本女人,大晚上的还拿着阳伞,他就不起疑吗?”
等到他说完,夏风朗笑笑,说这话咱回局里还得再说一遍,照实了说就成。然后略微沉吟一下,又跟脸色煞白的丁新说:“兄弟,人活着就有机会,死了可就彻底到头儿了。你琢磨琢磨,你活着,就是赢家。尚玉朝死了,就是输家。本来你都赢了,为什么还朝着输家的方向奔呐?是不是这个理儿。”说到这儿,夏风朗拿起桌上的手帕塞到丁新手里继续说:“这个东西,不管到了哪儿,都是你和6小姐的念想,她可不盼着你这么早就找她去!”
丁新全身哆嗦着,接不上话儿。丁守愚站起身,右手颤抖着指着茶杯说:“小子,这……这个情节咱可没设计,戏里头没有啊!”
6长空走到里边,也苦笑一下,跟夏风朗说:“官爷,我也是这出戏里边的演员,道具也归我管,刺死尚玉朝那把油纸伞是我做的。”
“嚯,手够巧的。那成,两出戏都结了,咱们现在回警察局,把台底下这出戏的剧本做出来吧!各位,请……”
被人带着走到门口的时候,丁新转回身给夏风朗鞠了一躬,然后说:“谢谢!”
夏风朗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把打盹儿的另外几位也给叫起来了,说咱们可倒好,2号半夜接的案子,直到破案了,怎么还觉着跟好几天没睡觉似的,都跑局里补觉来了。
“是够累的,好在审讯时候没费劲,进门就全撂了。”郑茂打着哈欠说。
“不过说实在的,头儿,真不是奉承,您可是够神的。之前的推理跟丁新他们仨人招的分毫不差,榫卯全能对上。”吴清闲说。
“行了,案子结了就皆大欢喜,今儿都早点散,我还得瞧瞧见喜儿去。那就这么着,各回各家。”夏风朗站起身说。
任千里落在最后,跟那儿收拾东西,拿起来又放下,磨磨蹭蹭的。刚才他看见夏风朗给了自己一个眼神,具体是什么意思还真没琢磨透。其他人走了之后,他赶紧凑上来问:“头儿,怎么茬儿?”
“这次案子的报告你写……”夏风朗弹了弹烟灰:“过程尽量轻描淡写就成,把起因多写点儿,剩下的咱们说了不算,只能做到这样儿了。”
“成嘞……不过,头儿,上午尚玉朝他老爹还找咱们局长闹呐,说不管怎么着,买也得把凶手的命买了去!”任千里还是有点儿担心。
“甭理他,我找过局长,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我俩都拉钩儿了,以咱们写的报告为准,一个字儿不改直接呈审判厅。笔录方面,郑茂和吴清闲也引导丁新他们了,没写的跟电影似的,该省的就一笔带过,该着重写的一点儿都没留着。”
“得嘞,那就这么着,今儿晚上我就把结案报告熬出来,能保全丁新一条命也算是功德……”
(第十三案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