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吃過響午,帶上糕點果子和水,爺孫三人朝著牛家去了。
春到人間草木知,立春之後,大地開始解凍,冰雪融化,枯木上雖然還沒抽出嫩芽,但遠處的山坡上已有了些綠意。
雪化之後的路有些泥濘,走著走著,鞋子便漸漸沉重起來,原來鞋底早已附上不少泥土。
謝之閔找來一根小棍,將鞋底的泥颳了,青羅也學著他的樣子,動作稍有生疏,但是還是颳了大半去。
鞋子輕便之後,幾人也坐下歇息了一會兒,拿出吃食和水,找了個陰涼處。
「日頭還有些大,青哥兒從前怕是沒有走過這種路罷?」謝爺爺喝了一口水,笑著看向青羅。
青羅從前自然是沒走過這樣崎嶇的山路,但是他的身子骨不比尋常人,這麼點路對他來說還算不得什麼。
只是他雖不覺得累,額頭上卻出了層薄汗。
謝之閔拿出帕子遞給青羅,又把竹筒打開放在旁邊,出來時念著天冷還穿了厚襖,卻沒想春來得這樣早。
歇息了一會兒,幾人又起身繼續走,日頭最高的時候,總算走到了牛家村。
牛家村比大羅村大些,人家戶也更多些,村里大半的人家姓牛,或許因著這個才叫牛家村。
剛走到牛家村路口,便看見已有農民在辛勤的耕地了,老黃牛喘著粗氣,身形健碩,一看就是個有力的。
謝爺爺上前同那農民嘮了兩句,順著打聽打聽牛旺家的住處,原先是來過幾回的,但是這麼些年沒來,村子好似也有了些變化。
謝家爺孫三人按著那老者說的,沒走幾步路,便瞧見了牛旺家的屋子。
青磚瓦房,帶著一個大院子,院外圍了籬笆,再過些日子,那籬笆上就能添綠了,若是再有幾朵紫紅色的喇叭花,不知道有多好看。
院子裡站著個婦人,遠遠的瞧見有人過來,細看了一會兒,認出了謝爺爺根跟謝之閔,忙朝屋裡喊了一聲。
「當家的,快出來,看看誰來了,」
「誰來了?」
牛旺聽見聲音忙快步出來,瞧見謝爺爺他們,連忙上前幾步:「啊呀,謝叔怎麼過來了,這可不合規矩,應當是我過去才是,」
「哪裡的話,都是一樣的,」謝爺爺笑著,讓身後的兩個孫兒叫人:「這是你們牛嬸子,快來認認,」
牛大嬸一看就是個和氣的,微紅的雙頰,掛著笑臉,見著謝之閔和青羅,上前一手拉著一個。
「真是許久不見了,這就是青羅罷,真是個秀氣的,之閔啊,還認得嬸子不,上回見你,還沒這麼高呢,」牛嬸子拉著兩個小侄看了又看,歡喜不已。
「嬸子一點沒變,像是更年輕了,」謝之閔敬重的人不多,牛嬸子算是一個。
他娘走的時候,謝之閔還小,牛嬸子心疼他,把人接過去,在家住了大半年,那半年裡的悉心照料同親娘也沒什麼區別了。
牛嬸子被哄得更高興了:「人長大了,也更會說話了,小時候可是個悶葫蘆呢,快進屋裡坐,」
牛嬸子拉著兩人進屋,牛旺也扶著謝爺爺跟在後面。
牛家的堂屋敞亮,牛嬸子又是個勤快的,這麼大的屋子也收拾的井井有條,一塵不染,拉著謝之閔他們坐下,牛嬸子忙著去斟茶來。
「他嬸別忙活了,都是自家人,這樣客氣倒是生分了,」謝爺爺起身去攔,牛旺笑道:「她謝叔還不知道麼,謝叔儘管坐著,現下響午都過了,你們定然還沒有吃飯,我這就去熱來,」
「來時過了早,路上又吃了許多糕點,還不餓哩,」
「糕點不管飽,還是飯菜更合胃口,咱家今年正好買了只鵝,燉的香嘞,謝叔也嘗嘗我的手藝精進沒有,」
牛旺不等謝爺爺拒絕,起身去熱菜,牛嬸子也倒了茶水過來,笑著讓他們喝茶。
茶香淡淡,入口回甘,醇香蔓延至唇齒之間,回味悠長,謝爺爺咂咂嘴:「好茶。」
可不是好茶麼,這樣的茶牛嬸子平日裡是絕不會輕易拿出來的。
「我家三個姐兒,前兩個已經成家了,去夫家拜年還沒回來,么女出去玩了,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等他回來,你們也認識認識。」牛嬸子笑道。
「是了,你採薇妹子也同你們一般年紀,算起來還比你們小一歲呢,」謝爺爺應和。
幾人坐著說笑了一會兒,牛旺將菜熱好了,來請人過去吃,於是幾人便去了偏廳。
圓桌上擺滿了菜,粗略看去竟有七八個,其中大半都是肉菜,中間的大盆更是飄著紅油,冒著熱氣,竟是滿滿一大盆鵝肉。
「快坐下,快坐下,這可是好酒,今日可喝盡興了,」牛旺將私藏拿出來,給三人都倒上了。
「酒怕是不吃了,醉了可就走不回去了,」謝爺爺才說完,牛旺便出聲道:「回去?我看今日誰走得出這門,既來了,也得好好玩上兩天才是,」
「瞧你說的這話,流氓做派,好好說不成麼,」牛嬸子給了牛旺一下。
「哎呀,我這不是急著留人麼,」牛旺撓了撓頭,也自知失禮:「我是個粗人,說話也粗魯,你們多擔待了。」
幾人又客氣了番,終是牛旺拍案,不醉不歸,左右他家的屋子大,就是再來幾個人也是睡得下的。
「快,敞開了肚吃,一年到頭可就這兩日了,」